“沈老板给起的,嘲笑他母亲借子上位,妄嘛,痴心妄想咯。”

她的语气像个事不关己的看客,每晚坐在沙发上准时追豪门狗血八点档,语气充满着对角色不自量力的点评。

或许是雨又下大了,祁棠的心情跟着天气一起沉了下去。

董秀兰絮絮叨叨:“哎哟,不是我说,你别看我现在掉钱眼里,其实我也可善良了。要不是我,小少爷不一定能活到那么大。丘婉那女人的心也不知道是不是铁做的,对自己亲生儿子都狠心得很。为了让沈老板多过来看望儿子,寒冬腊月的,给小少爷穿短袖,泡冷水澡。好几次烧得意识模糊,都是我抱着去医院的。”

“那别墅大得空旷,我们这些下人都有房间,但是小少爷一直住在发霉的地下室,有时候我还看见丘婉拿狗绳拴着他,真跟养狗似的,还给配个狗碗。”

“她生气起来,小少爷是落不到好的,我们吃饭的时候,他就被拴在桌子旁边,吃狗碗里的剩菜……”她啧啧有声,“这就是所谓的豪门,表面光鲜,背地里给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长见识。就算我这么穷,也从来没给我儿子用过狗碗吃饭。”

祁棠重复按压笔帽,面前的记录本摊开,但是一个字也没有写上去。

“哦,对了。”她忽然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你知道丘婉有一个情夫吗?”

……

每个城市都有最阴暗的角落。这里有偷盗者,流浪汉,逃窜的嫌疑犯。在阳光照耀不到的地方,罪恶如同鼠蚁般滋生。警笛声撕开昏沉雨幕,有一滴浓稠的阴影,如墨水般融入了浑浊的砖缝。

精致的高跟鞋踏溅起浑浊的污水,身穿风衣,头戴精致礼帽的女人双手揣兜走进了这片阴影中。

她的美貌很不幸地被某个徘徊的流浪者看中。眼神浑浊笑容黏腻的男人摇摇晃晃走上前来:“美女,这么晚了还一个人走在这种小巷子里,需不需要保护啊?”

女人朝他甜蜜一笑,迷得对方晕头转向。她的手指伸入墙上浓稠的阴影里,有一股粘稠的黑色顺着她的手臂淌了下来,或许是光线太昏暗,也或许是男人喝了酒,没有注意到女人的手掌是与她年龄不符的老妪般枯朽粗厚。

那块粘稠的黑色掉在地上,又如果冻般从浑浊的污水中摇摇晃晃立了起来。

“这是什么……?”

男人停下脚步,人类的第六感预警让他的酒意清醒了些。

黑色的果冻和他面对面,不断扭曲,变化着。那纯黑色的半凝固体上,竟然浮现了一丝微笑。随后,眼睛,鼻子,眉毛,耳朵……都从它漆黑的面庞浮现了出来。

最后与男人面对面站着,就像他在照镜子一般。

“怪、怪物啊!!”

他脚一软,险些栽倒在地,拼了命地转身往外跑,另一个“他”的背后却伸出无数条凝胶状的黏腻触手,在飞溅的血花中插入了他的身体。

……

不久前还鲜活的男人,现在变成了一张紧贴在地上的皮。“他”的身体扭曲了两下,又变回了漆黑的凝胶状固体。

“乖孩子。”女人抿起鲜红的嘴唇,摸了摸它的脑袋。

黑漆漆的果冻浑身一颤,又开始扭曲、变化。这次立在女人对面的,变成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她”。

女人微笑起来:“好孩子……去大闹一场吧,就当为这场好戏添一把催化剂。”

……

祁棠离开那栋老旧的民居时,夜色已深。雨势由急转缓,街道被笼罩在一片雾朦朦的雨丝里,冻得祁棠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幸好她出门时看了天气预报,把带来的外套穿上,暖和了不少。

路上的行人脚步匆匆,街边的面包店和咖啡馆散发着引人进入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