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炽垂在身侧的指尖动了一动, 似乎走神片刻, 才对他也点了点头。转过身去,问:“怎么回事?”
周长德连忙说:“转运使大人说, 如今战事告急, 军饷开支大,让百姓们都省出些钱来支援边境, 因此设置了过桥费。”
谢无炽抬了下手:“让他们过去。”
周长德连忙说:“是!快把拒马移开,让百姓们过路!”
时书低下头,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把面罩拉到下巴, 阿坎说:“能过了, 走, 趁着天没黑把军粮运到大营里。”
一旁的人议论纷纷:“真是好人,好官!”
时书上了马车,勒住缰绳,一旁的杜子涵把衣服拉到头顶,畏畏缩缩躲在阿坎身旁,一只手攥着来福命运的后颈皮。
谢无炽先过了桥,站在桥头。
“驾!”时书驾着马车摇摇晃晃攀登上板桥,心里在盘算着,要不要跟谢无炽说些什么,但这时候除了尴尬也没别的念头。
谢无炽站在桥边看他,没有说话,等走到他跟前时,时书再也不能忽视他的目光,转头看他示意:“我们赶时间,就先走了。”
“时书……”谢无炽开口。
时书手一顿,但没勒绳:“啊?”
马车从谢无炽身旁不停留地碾压而过。时书后背发凉,紧张地等待是否会有发号施令,直到脊背僵硬,后背冰凉,手指头攥着缰绳发痛,但等他们走上一段时间,背后并没有动静。
杜子涵悄悄从包袱探头:“走开了没有?”
时书往回一望,大概是顺路,谢无炽没再骑马,隔了大概十几二十米百姓的粮车,漆黑挺拔的身影,背后数十护卫簇拥,很远地走在他背后。
时书“嗖”一下把脸转回来:“还没有,估计要走一会儿了,你先别出现。”
“那我继续趴着。”杜子涵按住来福狗头。
走了一炷香的时间,两条分岔路出现,一条路通往行营,一条路通往燕州城内。时书和百姓们要把粮食运到大营里去,得走左边行营的路。时书绕路之后再悄悄回头,谢无炽的众多护卫人马,已经转向了通往燕州城内的路。
时书松了口气,拍拍车板:“子涵,出来,他走了。”
杜子涵终于直起腰:“我靠,好险啊!”
时书低头,只能说谢无炽比他预料的要理性一些,只能说经过这一年半,谢无炽早已冷静,或者说专心于他的事业之中。
此时,阿坎走了过来:“你俩认识刚才那人啊?看见他和你说话,好像是个大官。”
同来的,还有同村的阿雷:“我听见他叫你名字,时书,你平时深藏不露,没想到竟然和这种大官有交集,是我小看你了啊!”
经过在秦村的半年,时书和他早已无话不谈,忍不住笑:“在海滩上,赛跑我赢过你多少次?你也没夸我厉害,怎么我认识个同乡你就说我厉害了?我们村就他最有出息,但不太熟,他位高权重,攀不上。”
阿雷笑嘻嘻说:“那不一样,过路靠你免了大家的税,我当然你要夸你了。”
阿坎在马车上掏着:“你这同乡人真好,小书,不能丢了礼数,这里有几个鸡蛋,你送去给这位都统制大人吃了吧。”
一旁几位年龄大的同村人也附和:“是啊,是。”
时书:“………………”
秦村的人都心肠好,质朴干净,别人帮了忙便立刻想着报答。时书好笑:“算了算了,你们的好意他心领了,他不爱吃鸡蛋,就这样吧。”
大家有点哀愁:“这,还不知道怎么道谢呢。”
道谢。时书暗笑不语,人果然是多维多面的么,一部分的时间内只能看到他的一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