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青青，听汪妈的话。早点和季蕴断了吧。他啊，心哪有一天在李家，也就是你看不出来。要我说啊，就当没有他这个人。房子呢，太太舍不得，不是因为多少钱，是因为那毕竟是住了几十年的老房子，人总是有感情的。这个季蕴做事也是太绝，一点余地都不留，把房子留下又怎么样呢，他公司都有了，还缺这一点钱。真是的。

我微微垂下头，没有回答。

收了线，车也到了目的地。

磷城很美。

有很多山。

还有海。

我小时候一直住在邙山，很清静，一年四季，邙山的景色都很美。从我家向正南，天气好的夜里，还能看见海边的灯塔。

我没有带花，我知道他不喜欢。

家里的花园那么大，母亲种了那么多珍稀的花草，他只有陪着母亲插花的时候才回在花园里花时间，其他时候多是在书房，忙处理不完的公事。

只有一株冬青树，他喜欢夏天夜晚抱着我在树下，当然，母亲愿意陪着是最好的，但是多数时候她都不在。她嫌会有蚊子，尽管他都会放好捕蚊灯。

季蕴应该常来，我看石壶里有还没枯萎的冬青树枝。

他做得比我好。

他更配做他的儿子。

我在墓前坐下了，看着他的照片。

他的遗照是我选的，我初三那年他有一次从国外回来，订了一套西装，他给我也订了一套差不多材质的，但是布料花色年轻些的，说希望我成年时候穿。这张照片，就是他穿着那套西装拍的。

但我没有穿过他给我订的那套西装。

他未雨绸缪太早了，我成年那年试了并不合适，但没有机会改了。

我现在在想什么，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

就是有点委屈，所以想见他。

我为什么变成这样了。

我什么都有的。

从小到大，没有我买不起的东西，没有敢反抗我的人。

就算是季蕴，也会宠着我让着我。

就算是林殊，也会讨好我惧怕我。

爸爸，你不在了以后，都变了。

是我活该吗？

是报应吗？

我看着照片里他的样子。

他就是那个样子的。

好脾气，温和，渊博，有风度。

问什么他都知道，也从来不对我发火。

可我特别小的时候，很混蛋。

因为他对我太好了，所以我觉得习惯了，理所当然了。

青春期的时候我会冲他发脾气，我会觉得烦他，会觉得他没用。

我甚至有点恨他。

我想他知道的。

他都知道的。

眼泪让我看不清他的照片了，只剩一个模糊的微笑的影子。

但他就像照片里那样的看着我。

带着微笑。

带着温柔。

带着忍耐。

是我不懂事。

我对你很不好。

可是我知道错了。

爸爸，你能回来吗？

第五十五章

“李少爷，明天我八点钟过来接您。用我给您带早饭吗？”阿诚停下车，没有熄火，回过头看我。

我面色淡淡：“不用。”

阿诚脸色有些欲言又止，见我已经准备下车赶紧开口：“其实我们少爷应该没想今天弄成这样的……”阿诚看我没有表情，也不说话，后面的话又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