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思一直观望窗外,帘子已碎成破布,巷子里的厮杀看得一清二楚,十一个人,散落一路的箭支一十三支,算上钉入车身的八支共二十一支。
听见乘风说话,她心念方动,袖口一支小箭呼啸而出,一个念头突地闪入心中。两人之间仅有一步之遥,小箭瞬间扎进乘风右手小臂,震掉他手中闪耀一下的什么东西。
乘风刚从袖中滑出匕首,便被骤然近距离的小箭射中,本能地向后倒去。庆幸的是手臂中箭,若再歪一点射中胸口,这条小命只怕交待到这儿了。
九思不会给对手重新准备的空隙,扬手几枚银针再次钉入乘风胸口,令其动弹不得。
原来弩箭的袭击只是前奏,真正的杀招在这等着呢。马车外制造混乱,能一击即中最好,失手的话,也能引开陈均绎,再由内鬼补上。乘风真是藏得深呐。
“你听说过牵机药吗?”
九思的语气如往常一样跟乘风唠着家常:“中毒后,人动弹不得,随后头部与脚弓似被无形之力两头拉扯,期间你会痛到痉挛、抽搐,仿佛被头尾车裂。本宫会让这个过程持续几日,让你逐渐在疼痛中死去。”
乘风背靠车壁,手心冰凉,舌头仿佛黏在上颚上,无法说话。
他眼神惊恐地看向九思,自己潜伏在陈府七年,从未接到上头派给他的任务,在没有任务的日子里,自己就是尽忠陈家的小厮,听主人的话,办主人的事。连传递消息这类任务都没有,上头只交待他单向执行即可。
今日,是他第一次接任务……
不可能。乘风心头一片恐惧,怎么会被识破?什么时候看穿他的?
“今晚,”九思细细打量他的神色好一会儿,才道:“从你去请柳大夫开始,到柳大夫晕死过去,最后你搬运柳大夫,整个过程过于镇定了。这不是一个看门小厮该具备的心理素质。”
“后来准备马车时,你神情闪过一丝兴奋。子夜赶路,没有一个护卫,不该是无奈和惶恐吗?你以为压制得很好,其实活跃的眼神出卖了你。当然,你的这些反应我只是好奇,也许真有人天赋异禀呢。”
“但是刚才,你浑身颤抖,说出的话却条理清晰,目的明确,在近距离经历生死后还能保持逻辑清晰的人,又怎么会是普通的看门小厮。”
“万一呢?”乘风有气无力道:“有的人不会把恐惧……表现出来……”
“那就是你倒霉喽,本宫宁可错杀!”九思悠悠闲闲地捡起乘风手边锋利的匕首:“乘风啊,你好好想想,待会儿进了朝云殿该怎么交待。”
明月西沉时,马车终于回到朝云殿。
随后,陈均绎调转马头去见唐相,唐相听闻公主遇刺后呆怔!
在京城中动用强弩应弓,这是谋逆造反的大事啊!这份无法无天的嚣张,完全在他想象之外。
他立刻换好官服准备上朝,进宫请见皇上。
途中,唐相心神震荡中夹杂着无尽的恐惧与后怕,被刺杀的可是与太子一母同胞的公主,对方就敢这样行事,那太子是不是也得万分小心?万一哪天说刺杀就……
太可怕了!唐相交待抬轿的人快速行进,等不得上朝,他得立刻请见皇上,这件事儿,太大了。
皇帝睡得正香呢被内侍叫起,说唐相请见,有极要紧的事儿。皇帝眉头蹙起,困得很,至少这一会儿,他谁也不想见。
通传的内侍瞄着皇上的神情,想起唐相的交待,小心加了句:“今夜在御街偏南一处发生一场刺杀,据说满地的箭羽。”
“嗯?”皇帝睁开眼,谁遭刺杀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先帝起就有明旨,京城内,非特旨不得带弓进城,违者以谋反论处。
强弓硬弩,能杀人于百丈外,上次在烧山观遇刺的遭遇仍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