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解决安相,没说杀掉安相,她不想陈均绎背上弑父的心债。

法不阿贵,绳不绕曲,庶民同罪。陈均绎忽然想起读过许多遍的《左传》,里面有篇故事说的是子不正,父大义灭亲的故事。可反过来若是父亲呢,子也能大义灭亲吗?还是父为子纲,子为父隐?

想是想,真能做吗?

他极难决断,心里空荡荡的,双手慢慢覆上九思的后背至肩膀,带着一丝压抑已久的情感,像溺水之人好不容易抓住根浮木,拥到九思无法呼吸。

54:你我之间

九思回到原先住的小院,脱掉红袍,换回自己的衣服,净手后,凝神给自己算了一卦。

铜钱转了几圈后戛然静止,她挑了挑眉,在玄之道长探头窥探之前,忽然一抚衣袖收走了石桌上的铜钱。

“叫乘风安排马车吧,悄悄的,别惊动任何人。”

“嗯。”陈均绎点了点头,朝门口走去。

“卦象怎么说?为何不让看?”玄之道长提着气死风灯跟在后面,劝说小九不要夜晚赶路:“还有两个时辰天就亮了,到时候跟为师的车同回朝云殿也不会被人发现。”

小九是偷跑出来的,身边没跟着侍卫,又坚持不让陈府的护院跟随,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见她左右闪躲不答话,玄之道长快走几步,抬起手臂,不解地用灯照着小九的脸看:“啧!好歹安排五六七八个护院跟着啊,低调回宫是一回事,安全才最最重要!”

九思偏头躲避:“陈府最近轮换的护院大都身份特殊,明面上不好使。”

姚大那边调来的人,身手好是好,就是草莽匪气过重,不到万不得已不宜暴露。

托词!玄之道长每日出行也有护院跟随,他小跑着追问:“卦象到底怎么说?”

“节卦!要的就是变!”九思转过半圈,绕过玄之道长大步朝门口走去。

“也不能全信卦象!”玄之道长脚下一绊,险些摔倒。一个修行者劝别人不要迷信,怎么看都有点奇怪。

门口安排好马车的陈均绎,又迎着九思往回走了几步,与九思短暂的凝视:“我送你回去。”

九思莺声燕语地说了一个“好”字。

“咳!”玄之道长有些不自然,目光慌忙的从二人身上移开,哎呦喂,晚饭吃得太撑。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现在再看陈均绎,那股疏离的气质都变得温和起来!这该死的温柔。

“小心驶得万年船,那个什么胡总管出手狠辣,跟他对上非死即残。”

“道长放心,我在,没人伤得了九思。”陈均绎握紧腰间佩剑,暗下决心,日后定要跟胡彬对上为谢五报仇。

玄之道长点了点头,原本将将放下的心在对上小九偏玩味的神情时,立刻又咯噔一声!这死样子他可太熟悉了!每当冒险赌一把的关头,小九的神态便是这般亢奋与邪恶!

难道说刚才的卦象……

“小九?你跟为师说实话……”

“哎呀!”九思躲开他询问的目光,快速登上马车:“回屋睡觉吧师父,福祸相依。”

“放屁!谁还睡得着!”玄之道长一急,忘了顾及公主的身份,补救般交待赶车的乘风:“机灵一点!”

乘风狂点头,九思看了他一眼,冲师父挥了挥手。

几抹淡淡的月光透过云层洒下来,勉强照亮前方的路,百姓们沉浸于黑甜乡,街上空无一人。

九思坐在马车上与陈均绎低声说着话:“必须承认,我原先来京城,是想找到自己的来路,以暴制暴。但是现在我想玩个大的。”

陈均绎的视线落在九思脸上,微微有些失神,她的气势与之前不一样了,也许以前是有意遮掩,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