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虽然这么说,但他到底为了父亲的坟能够迁回家族,劫走章益阳,交给胡总管。

愧疚比他以为的,来得更猛烈。那晚少恒上门找来时,孙智胜便后悔了。

他居然为了一己私欲利用朋友、罔顾法度。罔顾法度的事还好,以往他也做过,但背刺朋友的感觉仿佛身体上恶化的伤口,一日痛比一日。

宁肯为真心付出沉重的代价,也不要为违心付出悲惨的愧疚。

“告诉少恒,我不会再让他失望,烧山观的案子哪怕三法司不查,在下也会暗中去查。”孙智胜嘴巴发苦,以为孟九思今日前来是受到陈均绎的吩咐。

孟九思也不解释,勉为其难地挤出一个笑:“这次,我相信孙司直。烧山观虽然没了,但里面的亡魂不能白死,总要有人为他们昭雪。”

“还有,对方有弩箭,你小心一些。”

孙智胜一僵,弩箭不可以出现在军队以外的地方,囤积弩箭是同造反。

夏日的阳光充满生机,照亮了街巷的每一处角落。孟九思和两名护卫离开景福坊来到大街上,迎面撞见一身玄色劲装的李硯。

他黑发束起,眉眼冷冽,整个人迎着阳光,如同一把劈开光影的利刃。

孟九思勒住缰绳,居高临下静神注视他良久。

李硯也在看她,看她脖颈处浅淡的伤口,看她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目光。他似乎情愿叫她看透,觉得那目光能斩断自己心底的纠结。

半晌,孟九思才缓缓开口:“小将军是来找我的?”今日出白马巷,便发觉有人盯上他们,对于李硯能找到自己,她一点也不奇怪。

李硯眸光暗闪:“我有事情找你,想必你也会感兴趣。”

孟九思想看清他的眼睛,逆光,猜不透这种神情。于是伸手指了指路边一茶馆,随后下马跟两名护卫低声说了几句话。

李硯快她一步进入茶馆,双眼扫过几桌喝茶的人,走向最里面靠墙的桌前坐下。孟九思要了壶白茶,并未再点其他茶点。

“你上次被伏击,想知道原因吗?”李硯沉着脸,语速有些快,不等孟九思回话,他马上接着说:“我打算去求证,你去不去?”

他在说谎。

四目相对,孟九思很笃定。

“小将军不生我气?不怪我在陈府破坏了你爹的计划?”

当时要不是她大声叫嚷,李大将军离开时也不会那么狼狈。

现在私下都在传,说李大将军想收买陈家二老爷侵占财产,被识破后恼羞成怒,当场劈了陈二老爷。大理寺官官相护,案件暂时被压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