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父绝望生病,日夜恸哭,病重之际,孙智胜在外地办案,没能得见垂危老父最后一面。若他当时伺候在侧,及时请来大夫,说不定能护住老父亲的性命……

他身为人子,没能让父亲平安归老,愧疚如巨石一般压在心里。

相爷能帮他实现父亲的遗愿,只需要他今日带出章益阳。孙智胜是陈均绎的好友,他进出白马巷不会受到阻拦。

更何况,章益阳又不是什么好人,他的生死无所谓啊,是不是?

“少恒,相爷一直在盯着白马巷,他知道你们的一举一动,即便不是我……当然,是我不对,不该利用我们之间的关系。”孙智胜眼中一片迷茫:“但你想过没有,倘若章益阳在你手上供出相爷,你要怎么做?当真能拿下相爷?是不是?何况你身为人子,当真会亲手弑父?”

且不说相爷会不会倒台,单凭父子身份,陈均绎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希望成功。

父赐子死,尚安复请。莫说对抗,就是去想一想,也是大逆不道。

四下寂静无声,大门敞开,只剩下风,陈均绎站在风口,凉风吹透了后背。

他早有觉悟,从下定决心开始便知道,成功的机率极为渺茫,或许到头来换来临头一刀。

但,那又如何!

陈均绎不再看向孙智胜,甩开衣摆迎风走出房门,脚步急促却没失了气势。

便在这时,北方夜空忽然红光大作,卷起半边天的烟雾。纵目望去,千山山顶上月光映照,山顶红光一片,在天空切割出明暗的光影。

烧山观失火!

陈均绎猛然一惊,急忙跨上骏马奔驰出坊巷。

34:荆棘丛生

玄之道长正等得心急如焚,一听见院门开合,迫不及待地迎出来。

他不敢相信地注视着贞娘,十几年过去,她看上去比同龄的妇人面容枯萎,皮肤苍白,只能从眉眼轮廓依稀看出年轻时的秀美。

贞娘定定地望着他,彷如幻觉般喃喃道:“真的是你……”

“贞娘,我以为此生无望……”玄之道长红了眼圈,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贞娘拽着他的衣袖,哭泣的声音从喉咙深处传来,多年的压抑与痛苦奔涌着倾泻,蔓延回荡在寂静的深夜。

孟九思担心贞娘体弱容易哭晕过去,赶紧让十安腾出房间,玄之道长镇定地在贞娘嘴里放了一片药,扶她进屋坐好。抬头瞧见小九冲他摇头,意思是还没到说真相的时候。

玄之道长心中转过很多念头,小九机警聪敏,却不太信任人。进京后他问过她,要不要尝试联系太子或者皇后?小九却说:“我进京是想弄明白当年非死不可的缘由,并不是想攀亲。”

章益阳坦白了刑克父母一说是胡编乱造,背后是安相爷的指使,而安相爷因为一副什么圣女谶图,不允许皇家出生公主。接下来,小九要对付的人还真是跟陈家一致了。

玄之道长暗自叹了口气,跟贞娘介绍了两位爱徒。孟九思拉着十安上前见礼,随后识相地离开,留给分别多年的两人单独说话的机会。

烛光中,贞娘呆滞地看着眼前的玄之道长,玄之道长也含笑地望着她。两人沉默地对视。

十八年前那个混乱的夜晚,几乎成永别。玄之道长告诉她,自己当年跑得快,章益阳没来得及为难他。

贞娘眼眶湿润:“我常常梦见那个夜晚,如果我没去找你,你是不是不会离开京城?”

玄之道长摇头不已:“若留在京城,恐怕这些年早被章益阳报复了。”

“万幸,没人知道我去找过你,没有牵连你。”贞娘泪水涟涟。

玄之道长心里一动:“宫里也没人知道?”

这是小九最担心的一点,除了贞娘,还会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