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和安相之间,隔着好几个未出世的孩子,是不死不休的死结。陈均绎想做的,是既能保存陈家,又不过分跟安相对着干。这怎么可能?就算安相最后放过陈家,陈家也会为未降临的后代讨个正义。

“孟姑娘觉得在下是自欺欺人?”

孟九思又开始定定瞧着陈均绎,四目相对,觉得他的心不够狠。亲爹摆明了不顾及他,当他是工具用来撬动陈家,所谓父子之义,做父亲的讲了吗?

她诚恳道:“永远不要心存侥幸,陈家若是退,安相会就此收手吗?一定不会。只会趁机歼灭,斩草除根。”

陈均绎握着酒杯,手上筋骨微微凸起,一双握剑的手,力量感很强。也许是幽静的船上令他放松,一直压在心底的念头动了动。

“如果是孟姑娘,会怎么选?”

孟九思挑了下眉:“良知会做出选择。”

耳边水流潺潺,月光映着玉颜,身子轻飘飘的,宛若梦境般缥缈。

孟九思饱睡了一场,醒来时,陈均绎已经不见,身上搭盖一件灰色暗花纹锦袍。

窗纸被日头映得金黄,她出神许久,起身融入岸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28:暗流涌动

天还未亮,谢五捧着官袍等在岸边。

陈均绎出了船舱交待船夫几句,在甲板上擦牙洗脸,然后走去岸上接过官袍,在轿子里换好,直接上朝。

谢五一惊,回头望过船舱,趁着月光,隐约看清丝帘拉紧,里面居然有人?!公子带人睡在船上?

谢五头一个想到的人是孙司直,不过不可能,公子有洁癖,与孙司直虽然交好,却不会带糙人来船上。

远离岸边,谢五脑中忽出机智:女人!

青楼妓子?不会,公子有洁癖。

芊芊公主?不会,公子厌恶她。

唐三小姐?更不会,公子不会荒唐到拐带官家小姐外宿。

那还有谁?谢五想破了脑袋。

“派人去城北石头巷口,牵两匹马回来。”

身侧轿子里传来一声吩咐,谢五瞬间回过神,应了一声。可惜谭头不能讲话,不然可以打听一番,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能入了公子的眼。

天空渐渐放亮,大街上热闹起来,炊烟缕缕,白马巷两旁的大树上,偶尔传来一两声好听的鸟叫。孟九思推开院门前,回头望了一眼宫墙角,神情变幻。

“你们去哪儿了?夜不归宿。”

小院中央,玄之道长穿戴整齐独自坐在凳子上,面前石桌上摆着清粥小菜和油饼,粥碗中还冒着丝丝热气。

孟九思急着回屋洗漱,路过时拿起一块油饼叼嘴里,含糊道:“我们?十安……没跟我一起啊。”

玄之道长一愣:“你们没在一起?那臭小子跑哪儿去了?”他喊来乘风询问,乘风答:“昨日午后十安便出门了。”

“能去哪儿?”玄之道长沉默片刻,忽然鼻子一禁,凝目看小九:“你又去哪儿了?怎么身上有酒味?”

“哦,”孟九思嚼了一大口饼,顺了口茶,缓缓道:“在……安全的地方喝酒,师父放心,我先去洗个澡,然后出门找找十安。”她叼着半张饼往自己房间去。

“安全的地方?跟谁喝?”

玄之道长皱起眉,姑娘家家晚上喝酒夜不归宿,听起来哪里安全喽?没跟十安在一起,能跟谁一起?难道跟陈均绎?玄之道长冲小九的背影喊道:“色、令、智、昏!”

“砰!”孟九思关上门。没过一会儿,她又悄悄打开房门溜去厨房烧洗澡水。

玄之道长摇了摇头,吃完早饭出了门。他今日要去朝云殿,启动神宫修建。

马车出了白马巷,穿过御街,行驶到旧曹门街口时,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