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视线不知停在哪一行字上,忽然蹙眉。

季绫心虚地移开视线。

“明日叫人去给你挑几本新书,总比这些……”他将书合上,放回她枕边,“腌臜话本强。”

季绫恨不能将脸埋进被褥里。

他许久没说话,她又小心翼翼探出脑袋来,恶人先告状道,“你翻我的书也就罢了,还说出来做什么?”

“这书不是小孩子看的。”

好嘛,他倒摆出一副长辈的架子来了。

季绫不说话了,睁着一双眼乱看。她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却瞧见他胯间那处隆起,丝毫没有软化的迹象。

她像是被一记重锤敲中,脑海中猛地炸开了一片模糊的旖旎画面。

现在,病中无力,理智被高烧烧得七零八落,又被那本《花月痕》引逗起来,她的意识模糊地回想起那些事情。

刚才亲了也摸了,那是昏了头。现在平静下来,她知道自己不该盯着,起码不该看他的。

可眼神却像是被钩住了一样,移不开。

季少钧大约是察觉了她的视线,微不可察地挪了挪身子,才问道,“好点没?”

季绫被他忽然的声音吓了一跳,浑身的热度直冲脑门,耳根像是被火焰灼烧一般。

可她就是不想松开他。

她不想放他走。

她想要他陪着她。

终日的恐惧、连天的奔波以及一晚上高烧和失眠,她的身体十分难受,理智的那根弦儿已经支离破碎。

她想要一点温暖,想要一点支撑,想要一个让自己完全放松的怀抱。

季绫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嗓音软软的,“这里没有。”

她又指向自己的左侧胸口,眼睛里泛着水光,“这里好了。”

她的嗓音低哑,又带着一丝撒娇的软糯,让人听了心口一紧。

说罢,她安安心心合上双眼,在他手掌蹭了蹭。

那细微的触感,像是毛茸茸的猫儿蹭在掌心,撩拨得人心头一紧。

她鬓边的发丝翘起,在他指间扫动,柔软得让人心痒。

渐渐地,她的气息缓慢起来,睡着了。

因为发烧的缘故,呼吸声很重。

灯芯轻“噗”一声,爆开一朵灯花。

他没唤丫鬟进来剪灯,反倒将灯台移得更远了些。

暖橘色的光晕斜斜切过少女的半张脸,他低头望向她,望了许久。

睡着的季绫,也很可爱。

季少钧看着她有些入迷了,连她睫毛的微颤都尽数收入眼底。

这几年,他有意疏远了她。

最后一次在她身边看她入眠,是她十六岁生辰的夜。

他从前线赶来,军氅裹着一身血气,却在门前被文容卿拦了下来。

文容卿说:“男女有别,如今她大了,就算是生父也要疏远些,何况是你?”

他说:“我虽不是她的亲叔父,可这些年看着她长大,怎会对她动心?”

文容卿只含混不清地说了一句,“心是控制不住的。”

那时他嗤笑一声,“这是我亲手带大的孩子,我若是对她动心,就是禽兽不如。”

他只隔着半开的门,向她房内望了一眼。

彼时月光从支摘窗漏进来,随他的视线一同吻上她微张唇瓣。

原本不说,他也毫无察觉。

可偏偏经由文容卿提醒过后,他恍然意识到自己夜夜梦中的情形意味着什么。

他决心当好她的叔父,从她十六岁那年起,开始演练与她的分别 。

此刻。

梦中的季绫忽然蹙眉,翻身那刻,被衾滑落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