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绫回抱住他,含糊地嘟哝了一句什么。

他没听清,凑近了些,“什么?”

太近了,仿佛她呼出的热气染上他的脸颊。

“小叔,绫儿头痛。”她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撒娇意味,听得他指尖微微一颤。

他轻轻按揉她的太阳穴,手指穿进发丝,慢慢摩挲。

季绫指尖搭在他的小臂上,虚虚勾画着那道淡青的血管。

她的手指不安分地顺着他的袖口拨弄,解开袖扣,卷上去。她忽然发现,他结实的小臂伤痕累累,针眼更是密密麻麻,还有不少瘀痕。

行军打仗受了伤,难免要打针。

可她也拿不准,这痕迹是不是太多了。

有的印子只比肤色浅一点点,几乎看不出来,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了。

她盯着那些伤痕,指尖顺着其中一处浅浅的疤痕上轻轻划过,确认它的存在。

季少钧攥住她的手腕,把她不安分的爪子塞回被子里,一手端起药碗。

他正欲抽离,季绫却回握住他的手,怎么也不撒开。

她的手在被子里,仍顺着他的小臂摸索,“小叔……这是怎么了?”

季少钧轻咳了一声,嗓音已有些哑了,“没什么,别担心。”

“你莫不是……染上了瘾?”

他斟药的手微不可察地一滞。

“是苯巴比妥。”他将药碗隔在床边小几上,“这些年行军打仗,睡不好。”

她指腹虚虚地抚过密密麻麻的针孔,“疼吗?”

他只勾了勾唇,“习惯了就不觉得了。”

“军医只管打针,也不给揉散瘀血。”

“哪里顾得了那么多。”

“也是。”她想起他十几岁就跟着那时还是乡团长的爷爷操演团练,心下越发柔软了几分,“我在总觉得要什么小叔都给,倒没想过,小叔需要些什么,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季少钧望着少女投向内墙的影子。

他十四岁那年初次离家,失眠症正是从那时候缠上他。

漠北的夜也是这样晃动的影子,被篝火映在帐篷上,鼻息间满是马粪味。

回家时伤到肩胛,那时季绫才六岁,只埋怨小叔不跟她玩儿了。

可第二年年关归来,她已知道他是怎么伤的,哭着喊着要他别死了。那时候赵姨娘连连捂住她的嘴,歉意地看着他笑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小孩子说话,没什么辞令雕琢,可他能见到她的真心。

这府里,到底还是有人记挂他的。

再一年,她拿着酒精球,轻手轻脚地替他清理伤口。酒精渗进血肉里,他只蹙起眉头,她却掉眼泪。

他早就爱上她了。

从他进了季家的门,他就注定会爱她。

这爱无涉情欲。

可欲望到底随着她长大而勃发。

“从前在榆林关,整夜听狼嚎。睡不着就数子弹,数到第一百三十颗,天就亮了。”

季少钧带着几分回忆的意思,可没料到,话刚出口,女孩子就落了泪。

他笑着,“哭什么?现在倒不用数了。

“现在如何?”她追问,声音依旧哽咽。

他忽而倾身,拿指腹抹掉她眼角的泪,“数我的绫儿掉了几颗金豆子。”

“人家跟你说正经的,你倒这样!”

“我怎样?”

季绫破涕为笑,泪珠还挂在腮边,“早知道小叔就是个坏胚子!”

26.他的爱,并不是什么稀有的东西

季绫欲翻身睡去,枕边的书却滑落在地。

他俯身拾起,随手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