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沾着硝烟味的拇指碾过她下唇,在苍白的皮肤上拖出红痕,“你想要我做什么,可以直接说。”
他不需要她布什么局,不需要她搞什么借刀杀人的把戏。
如果她想要谁死,告诉他就好。
他不需要任何理由。
只要她想。
季绫指尖微微颤动,知道自己的心思再一次被他看穿。
昨日,秋蝉才提醒她若是婚事不成,不要和伍先生单独呆在一起。
今天李中尉给她带了消息,说季少钧大约今晚八点回府,叫她晚上少吃些,留些肚子,他给她带了广州的卤水鹅吃。
她原本无动于衷,可今晚,她看见伍应钦从爷爷的院落出来,脸色铁青,双手发颤他知道了。
伍应钦知道自己被耍了,知道自己被掏空了家底,知道自己赔了夫人又折兵,而老帅却仍未松口。
于是他便像疯狗一样,咬住她不放。
季绫早就料到他会来找她。
她也知道,这样的男人,一旦被逼到绝境,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怪只怪,她不该手下留情,不该叫伍应钦用两百万买下他自己的命。
她不怕她的名声,她不怕伍应钦,她不怕被毁掉……
她唯一怕的,是季少钧不会来。
如果他来晚了呢?
又或者他失约呢?
她的喉咙发紧,终于还是说了实话,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
“我只能这样……我……”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他生生打断。
“若我来迟半刻”
“那也没办法。”她垂着眼,低着头,死也不肯再多说半个字。
他忽然苦笑一声,“对你而言……也无所谓?”
季绫的眼睫轻轻颤了颤,指尖冰冷,“那我能怎么办?我一无所有,只能把自己赌上去。”
“不需要理由,告诉我就好。”
季绫心中忽然一颤
这个男人,比伍应钦更加危险。
原来,这样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男人,时时刻刻就站在她身边?
季绫的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深深的寒意。
比起因恐惧而杀死她的伍应钦,毫无理由杀人的季少钧更可怕。
恐惧顺着脊椎攀爬上来,四肢都泛起了寒意。
她一把推开他。
无意间,碰到他右臂的伤口,疼得他一皱眉。
她趁着这个机会,仓皇地往外跑。
季少钧没有拦她,只是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她的背影,越跑越远。
他骤然觉得无力。
肩膀上的伤口撕裂,鲜血渗透了衬衫,他却像是察觉不到疼痛一般。
季绫跌跌撞撞地逃走了,裙摆翻飞。
一只奋力挣脱捕兽夹的兔子,仓皇无措地逃向未知。
季少钧站在原地,缓慢地松开了拳头,掌心里全是渗出的血痕。
他看着指缝间溢出的猩红,终于确认了
她怕他。
季绫正撞上回来复命的李中尉。
她看也不看他,低着头,径直跑出去了。
李中尉看见季少钧满脸颓丧,心中疑惑不已。
明明片刻前,还高高兴兴地带着吃食来找四小姐。
他试探地喊了一声
“……三爷?”
季少钧没有理会,只缓缓退后几步,倒进藤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