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有些口渴了,仍不喝它,只说,“想必这些老板都加入了商会之类的,因此消息灵通。那你怎么办?”

贵花犹豫了一瞬,低声道,“大部分村民起先还愿意听榆姐的,可现在不少人愿意就这个价卖出去,还有些人责怪她为什么之前六十五文的时候不多卖一些。”

季绫蹙起眉头,语气不满,“长一丈宽一尺的三分板市场价是二串五百文,你们若是这个价卖出去就太亏了。你没告诉他们清水河已经在清淤了,这一个月不会有新的杉木进来?”

“榆姐,其实我今天来,是想说,还是能卖出多少买多少吧。”

贵花说着,有点心虚,低着头,看也不看周青榆,“我们被这些事弄得精疲力竭,只想着快点解脱了好回去。”

季绫想了一想,觉得也有道理。

只道先前只顾自己,竟忘了别人的处境。一时间,心有愧意,“这倒是人之常情。”

“人之常情?”周青榆猛地放下杯子,“人争一口气!他们明知道自己吃亏,还愿意顺从?”

季绫连连拍了拍她,安抚着,“你别说她了,这么多年想是不止这一件事,若是事事都要争,还活不活了?”

贵花连连点头,眼底是疲惫的感激。

周青榆冷哼一声,看向季绫,“我就知道你不是诚心实意帮她们,老百姓不争不抢对你这种人来说自然是好的。”

贵花忙道,“榆姐,你别这样说……”

季绫却早已习惯了周青榆对自己的态度。

何况,她生于都督府长于都督府,那宋廉,或者更多人,她都是见过的。

即使当时无知无觉,她也很难将自己完全摘出去。

她不再为自己的身份辩解,只道,“我不能保证我的计划一定成功,你也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何必拖着他们一起赌?人都有看重的东西,你看重心气儿,但有的人已经被压得喘不过气了,只想快点过了这一关。”

贵花连连点头,“是啊,榆姐,我们县的人别说死磕了,现在听到杉树都害怕。”

周青榆皱眉,咬着牙,“五十年前前清的时候,你姥爷为官府造桥被当成人柱埋在桥墩里,好,你姥姥带着你妈熬过去了。二十年前你爸打仗死了,你妈年纪轻轻被夫家卖到山里去还钱,好,又熬过去了。五年前宋廉带人踩踏秧苗,好,熬过去了。现在再明知他们刻意压低价,打算卖出去就算了。往后一辈子还会遇到多少事?都要糊弄过去?你还要熬多久?一百年?一万年?”

贵花只道自己说的体己话,如今却被周青榆拿来伤自己的心。

她脸色煞白,泪水猝然落下,嘴唇颤抖,“不是有所人都能像你这样,毫无顾忌地行事!”

周青榆冷着声音,“只要你足够想。”

“这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贵花的声音陡然拔高,她整个人因愤怒和委屈而微微颤抖,越发泪流不止,“这些天我和你一起做事,我甚至开始妄想了,以为我这种人也可以有理想。”

“你当然可以有。”周青榆声音微微发颤,可仍旧固执。

就像是,她是对自己说。

希望周青榆再坚定一点。

季绫见气氛越发僵了,连连道,“贵花,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苦难,这是无法比较的,她并不比你好,你也并不比她差。”

贵花苦笑:“可你不会明白,我们的苦难,跟你们的苦难根本不是一回事。”

贵花盯着季绫,眼里满是疲惫和痛苦,“你们的苦难,不过是心里难受罢了。”

她的声音是压抑的,可却比任何时候都刺耳。

她死死攥着手里的茶杯,低低开口:“你们用惯了抽水马桶,永远不知道寒冬腊月要去离家十米开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