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绫……绫……”
季绫凑近了,柔声问,“什么?”
“绫儿。”
声音还带着奶气,却清清楚楚。
屋里顿时一静。
季少钧放下货箱,宝姝还端着碗。
小姑娘再念了一遍,声音更亮些:
“绫儿!”
季绫整个人愣住了,随后“噗嗤”一声没忍住,笑得弯下腰去,眼泪都要笑出来了,“娘还没叫出口,先学会叫绫儿。”
她抱起那孩子在怀里左亲右亲,笑得直拍自己大腿:“果然这屋里,一天得听十几遍我的名字,她才学会的。”
宝姝一边继续收拾碗筷,一边探头:“该不会是长牙了?”
季绫轻轻晃着,一边拍她背一边自言自语,“成精了你是?”
孩子哼哼两声,竟慢慢平息下来,头埋在她怀里打起了小嗝。
她把孩子轻轻放回小窝里,拉好毯角,小栖云没多久就自己沉沉睡去。
随信还有一只包裹,季绫终于得了空拆开,里头是一叠整整齐齐的稿纸。
最上头是一张字条
【杂志的第一期快要排出来了,印刷厂说再过两周就能出样,我也在催。】
【稿件里,有一篇你肯定想不到的人写的,】
【宝姝。】
【我寄了一打样刊回去,给你、给宝姝、给小栖云。】
【你可别当着她的面儿看,她头一次写,倒十分不好意思呢。】
宝姝刚洗完碗,擦着手上的水凑近了,“写的什么?”
季绫一别身子,“别抢,你都看过了。”
宝姝明白过来,连连捂住脸背过身去,“你看吧!只是别当着我的面儿念!”
【番外-2】就该这么活着
又过了两年。
初春的午后,雨刚停,海风卷着腥咸吹进铺子。
门外一阵脚步声急匆匆,宝姝跑进去叫:
“绫儿!我哥哥找你有事。”
季绫拢了拢围裙,走出铺子,一眼就看见檐下站着的人。
那人穿着一身旧洋装,身上满是泥污,人清瘦了不少,乍一看,险些认不出来是粟儿。
但姿态还是那副不服输的小泼猴模样。
她怀里抱着一个,身后还牵着一个,龙凤胎,两个孩子眼睛滴溜溜乱转。
李宝林站在一边,轻轻叹气:“周柏梧又升官了,新太太是南京督军的女儿,可新婚当夜不明不白吃了枪子儿,至今仍昏着,怕是凶多吉少。粟儿她……哎,说白了,就是被撵出来的。”
粟儿扬起下巴,像从前一样嘴硬:“我是自己走的。小姐若是度量大,容得下我,就给我一口饭吃。”
季绫半嗔半笑,“你给我戴高帽子?”
粟儿却软了下来,“绫儿,我知道错了。”
“是吗?你说说?”
“我不该不信你,却信一个男人。”
“你怎么知道我就靠得住?我怎么知道你不会再抢我的男人。”
粟儿却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先前那些年,我若是动了心思,早就……”
“你倒是会打比方。”
粟儿垂下眼,“你若嫌我,这两个孩子留下,给他们一口饭吃,就当你的家生奴才。”
“那你呢?”
“不带着这两个小拖油瓶,我去哪儿都有一番活路。”
季绫头望着那两个孩子,面目倒与周青榆有几分相似。
她轻叹一声,“留下吧,这两个孩子叫什么?”
“一路上就叫猫儿狗儿的,我不想叫他们那人取得名字。”
季绫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