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刻钟。

他们已经收拾完行李了。

季少钧正要背起周青榆,季绫却制止了。

“不行,这样走不了多远。你身子弱,她又昏着,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找几个人。”

“谁?”

“信得过的人。”

……

季绫披了斗篷,跑到李议员在漢昌的临时宅院,院中树影斜斜。

李议员临时去了广州,只有米儿在。

米儿正守着灯下看书,见她进来,连忙起身,“小姐?”

季绫一进门就问:“你还愿不愿意跟我走?”

米儿一怔,还未来得及细问,就听见季绫语气匆匆地说,“我带着青榆疯疯傻傻的,怀着孩子;还有小叔,身体一直没好。要出漢昌,也许去香港,能不能安生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米儿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米儿说过,愿意跟小姐一辈子。小姐去哪儿,米儿就去哪儿。”

季绫终于笑了一下,眼底却藏着不动声色的疲惫。

“好,走。”

……

当夜,文容卿与赵鸢驱车而来,将季绫四人接到码头。

“绫儿,出了湖北,这一路……我们帮不上了。”赵姨娘难得的手里夹着一只烟,神情比往常更沉,“蒋的调防已起,南边各省戒严。你若拖着这三人走,靠的不是我们,而是你自己。”

“水路更隐蔽,从码头走货船。我们让人伪造了货运文书,你们就是走广东纱厂的样布押运。”文容卿冷静着补充道,“走夜航,避开关哨。到江南之后,你们就只能沿江自走。记住,入粤之后,别往大路上走,之后你们安排好了,是么?”

米儿点点头,“我哥哥在广州,到了之后,他会安排我们入港。”

文容卿点了点头,看了季绫一眼,想说什么,却终是没开口。

季绫临走前,一下子扑进她怀里。

文容卿指尖勾了勾,摸了摸她的头发。

“妈,我走了。”

“走吧。”

是夜,江岸风紧。

一艘老旧货船悄然驶出港口,趁夜避开所有哨卡。

船舱幽暗,周青榆裹着毯子蜷在角落。

米儿扶着季绫坐下,小声问:“小姐,我们真的能到广州吗?”

季绫望着舱外江风,拢紧斗篷,语气轻得像一缕烟:

“能不能,不知道。但一定要到。”

船身随着江水轻晃,夜色沉沉,舱内暗灯摇曳。

风声忽然带来一阵杂乱脚步,接着“咚咚”两声敲门。

米儿吓了一跳,下意识护住缩在角落的周青榆。

门开了,一名膀大腰圆的男人站在门口,身后还有几名巡江的船员,肩上挂着海关识章,眼神冷冷地扫了一圈。

“货证我们收到了。”那船长似笑非笑,“不过,上头命令严查逃犯,劳烦几位下来配合盘查。”

季绫正要起身应对,手下还未摸到口袋,就听船长身旁一人忽然出声,声音清脆:“船长,这是王家王小姐的故交。王小姐交代过了,哪怕这位要把整船拆了当柴烧,也随她。”

船长一怔。

他侧过头看说话那人,是个跟船跑江多年的伙计,王家在这码头有几成股份,他心里门儿清。

“你确定?”

那伙计低头哈腰,耳语道:“上头刚放话的,王小姐回江南前亲自交代了,说是她王家的债主,千万别得罪了。”

船长目光再转向季绫,刚才的试探与凶意瞬间收敛了起来。

他点点头,勉强咧嘴一笑:“误会误会,是我眼拙了。王家的友人我们怎敢怠慢。请姑娘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