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强撑着翻身坐起,哆哆嗦嗦地从腰间摸出枪。

枪口抵住自己胸膛,他的手却抖得厉害,指尖像冻僵了一样连扣动扳机都做不到。

眼前的景象越发模糊一片,皮下涌动着数以万计的蚂蚁,啃噬着他的血肉。

他用尽全力想拔开保险,手却一松,枪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钝响。

“哒”

枪口滚出一颗糖。

是那种她小时候吃坏了牙的、包着镭射纸的,晶莹剔透的橘色水果糖。

他怔了一下。

是她放的。

不知是何时,也许是他不在时她偷偷藏进去的,也许是她从前在他床头丢下的那颗,又被他藏进了枪里。

她一向这样,随手的事,却偏偏叫他记了一辈子。

糖纸被他颤抖的手撕开,糖落在他掌心,有点粘。

他缓缓地,把那颗糖喂进了嘴里。

甜味一点点在舌尖化开。

他又有了坚持下去的理由,咬着牙,忍受下一波泛滥的毒瘾。

绫儿误会了??????

叔长嘴了!

50.可是今夜漫长

风从窗缝灌进来,掠过地板上的冷汗与药味,屋内一片寂静,只余惨败电灯光。

季少钧靠着桌角,尚无力起身。

门被轻轻推开,李中尉端着托盘进来。

他将一碗热粥放在几上,又摆了碟腌菜和一小碟姜丝豆腐,望着那狼藉一地,眉头紧蹙。

“子和,吃点东西吧。”

季少钧没有答话,先是干咳了两声,才勉强撑着直起身子。

他接过粥碗,手仍在颤,瓷碗磕在木几边沿,发出一声脆响。

李中尉连连扶他的胳膊,问道:“今日发得重,是不是剂量多了些?”

“……不是。”季少钧低头喝了两口粥,声音低哑,“是身子开始扛不住了。”

李中尉没应声,只起身拉了窗帘一角,让风小些。

“那边情况怎么样?”

李中尉这才开口:“这两月烟瘾越来越大,咳得厉害,但手却一根接一根地抽。他说最近睡不好,情绪也暴躁。米儿把剂量加了些,万芝也配合得紧,按时往烟丝里喷,换的都是他平日爱抽的那几种。”

季少钧点点头,目光落在自己苍白得几乎透明的手上,骨节清晰得瘆人。

“他上瘾就好。”

“可您自己……”李中尉低声道,话未说完。

季少钧抬眼看了他一眼,不疾不徐道:“真瘾,真药。他随他亲爹,疑心极重。”

李中尉垂下眼眸,半晌才道:“谁知他疑得这样深,先前换了药,就叫他察觉出端倪。”

季少钧嗤笑,“这种人,败就败在自大上。你没瞧见,今日他的人没等我发作,只看着注射了就回去复命。”

说完,他又抿了口茶,润了润干涩的喉头。

“你盯紧了,万芝和米儿……这盘棋走到这里,一步都不能乱。”

李中尉低头应声,“是。”

“会见面的。”季少钧忽然又开口。

“什么?”

“你和你妹妹。”

李中尉无奈一笑,“你我二人还谈什么条件?当初你从老帅手底下救我一命,挨了半宿军棍,我本无以为报……”

季少钧只笑了笑,不再强撑着,放任虚脱无力的身体倒在沙发上,闭上眼睛,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一次,也熬过去了。

躺在沙发上的时候,他今天第无数次回忆起昨夜,依旧惊喜得像在做梦。

不,他做梦都不会这样好。

他只能梦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