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形清瘦的少年从外面走进来,落了一身雪,站在门槛边,视线阴恻恻地扫过在场众人。
他长得很高,比哥哥还高,头快顶齐门框,长得也比他哥精巧点,不过气质阴郁又凶悍,眼神吓人。
“要不要去里屋,当着我妈面吵?让她给你们点意见。”
梁弋周抬手,面无表情地指了指半掩的里屋门。
人们面面相觑。这小儿子,脾气比大儿子差远了。
这里面有脾气不好的壮年人,一反应过来,指着梁弋周就要骂他外乡人不知好歹,和稀泥的梁骞周立马微笑着上去了,右手扣住对方手肘,轻巧用力,对方指着梁弋周的手一下弯了:“唉唉唉……!”
梁骞周一脸抱歉,非常诚恳:“实在不好意思,我弟弟不懂事,辛苦大家了,我们去院子里聊吧,这边请。”
梁弋周站在原地,直到门被梁骞周关上,始终一动不动。……
接着,就是忙碌喧闹的两天。梁骞周是什么意见都能听听,不会像梁弋周一样爱发疯,但该干什么还是按照自己想法干的那种人。哭丧的队伍没找、活羊也没找,简化了仪式的流程,设祭、打墓后就下葬了。
这日白天的阳光好极了,照在厚厚的积雪上,都不能用眼睛直视,寒风中的景色在日光照耀下是大片刺目的白。
当天晚上,络绎不绝的人群才渐渐散去。
梁骞周在屋内烧水,出了屋子,就找不到人了。
他心下一紧,抓起羽绒服就要往外走,但架不住耳朵灵,很快听见了微小的动静。
循声往回走到屋头东边,推开窗户的一点缝隙往外看,黑暗中,积雪地,可不就有两颗并排靠着头么。
崔钰……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的。
梁骞周也不知怎么地,在这么安静悲伤的时刻,看着崔钰和梁弋周的头顶,忽然笑了下。
天灵盖都一样的乌黑茂密。
不愧是高中生。
一转头,看见墙上的吕婉泽对着自己也微笑。
他静悄悄地关了窗户,搬了把椅子,再度爬高,拿新的毛巾擦起吕婉泽的相框来。
“我会照顾好弋周和小钰的。”
梁骞周讲得温柔郑重:“你别担心。”
这晚天清气朗,天上挂着下弦月,月光照在屋檐上。
檐下,席地坐在雪里的梁弋周脾气比往常更差。他脸色很沉。
“你烦不烦?为什么老是出现?我不想看见你,一点也不想,听不懂话吗?”
崔钰不发一言。她今天穿得多,里头四件,加最外面的红色棉服外套,圆圆滚滚的,好像吹阵冬风就要跟着飘上天的氢气球。
梁弋周说他的,崔钰做她的。她从外套里陆陆续续掏出一堆东西:两颗苹果、一个裂皮烤红薯、一个又方又扁的播放器,连着长长的耳机线。
她掏得那么认真,鼓鼓囊囊的上半身逐渐变的轻盈。
“崔钰,你听见了没!?”
梁弋周忍无可忍,几乎是吼了出来。
最不想在今天见到她,偏偏她就跟魔法一样出现。一些毫无用处的狗屁魔法。
崔钰还是没说话,摸了摸红薯的温度,先把红薯递出去,漆黑的眸倒映着夜里星点般,安静地闪烁,刺痛着他。
“过来同情我的吗?还是来看我笑话的?”
梁弋周嘲讽地勾起唇角,张牙舞爪地竖起所有尖刺。他这一刻嫉妒世界上所有所有幸福的人。今天天气那么好,凭什么那么好?在他最痛苦的一天,太阳高悬,月光清亮,真是讽刺。
见他还在发疯,崔钰强硬地捉过他攥成拳的手腕,打算把温热的红薯塞进去,于是掰开少年攥得发白的手指,很有耐心一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