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红绸上的墨迹完全出乎江景儒的想象。

上面只有很简单的四个字，普通到不像是一个十八岁女孩许下的愿望。

长命百岁。

为什么呢？他有些想不明白，林昭昭为什么会许这样的愿？

但江景儒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原因。

或许是许给姥姥的吧，那个世界的林昭昭家人康健，来到这里却先后经历丧母，抛弃和姥姥的离世，对于曾经感受过那种幸福的她而言，应该很痛苦，也很害怕吧，所以才会希望家人能够长命百岁。

在意识到林昭昭真的离开后的这些年，江景儒用类似的借口劝过自己无数遍。

她过得好就够了，因为他的幸福就要让爱人承受人生更多的痛苦，江景儒觉得那样的自己实在很自私。

不能耽误高钧太久，江景儒打算一个人在校园里转转。

一中没什么变化，霜色爬上铁围栏，老教学楼外墙剥夺的墙皮和冰雪冻成一团，重重砸在江景儒脚边，他抬头看向墙皮脱落的方向，望见崭新的迎新横幅。

记忆啊，真是蛮不讲理又可恶的东西。

他无法避免的想起几年前的冬天，想起那时横幅下的他和昭昭，想起那时悸动的心脏和青涩的吻。

那颗承载他一切青春记忆的老洋槐已经在深冬到来时脱落了一切白花绿叶，虬曲的枝丫在风里摇曳，江景儒在树下仰起头，慢慢闭眼，呼吸着冬天干燥凌冽的空气。

槐香从记忆里逃出，手中握着的照片隐隐发烫。

过了很久，江景儒移开遮挡的手指，看到那张熟悉又遥远的脸。

林昭昭依然那么年轻，那么爱笑，充满活力。时间、社会、记忆……一切变化的东西都无法模糊她。

凛冬的风吹啊吹，吹不灭她必须发芽的志气。

冷水扑在脸上，冷得江景儒一激灵。他抬起头，撩起滴水的头发。他迫使自己必须从回忆抽离。

从镜子里看到日渐成熟的自己，江景儒更觉得无力。

他们都会变老，他却连林昭昭成熟后的模样也无法想象。

回家的路，江景儒绕了一大圈，为了经过一家照相馆。

他不是来拍照，也不是为了取照片。

他走到展柜上细细地看着，选了两个相框，一个草绿，一个墨绿。

他又问店员可否借用他们裁剪照片的铡刀，比划着相框的大小，江景儒维持着两根手指之间的距离，比划在照片上。

刚刚好。

店员问他是否确定：“这是张大合照啊，裁出来不会好看的。”

“没关系，”江景儒摇摇头，“好不好看不重要。”

真是个奇怪的人啊。店员不解其意，但客人原意付钱，他只需要按照客人的话去做就好。

店员加工的地方就在江景儒身侧的桌子，照片被摆在铡刀下，仔细地摆正，以免裁出歪斜的线条。

阳光照射下，铡刀显得寒光凛冽，高高举起又落下，发出清脆的一声响，一切结束。江景儒被裁去半边身子，和林昭昭一起被装进盒子里。

抱着两个相框到家，度过悠闲一天的江景儒瘫软在床上，让绵软的被子把自己吞陷。

多么滑稽，他自以为轰轰烈烈的爱情，到头在连一张合照也不曾有过，回忆只能被用这种方式被定格。

戒指已经成为身体的一部分，清大的校园里也没有槐花。

只有照片提醒他，那场奇迹虽然短暂，但的确真实地发生过。

第四十三章 真相

妈妈的十周年，刘千兰计划了半月有余。

请先生，写纸钱，祭祀供品，油纸包着的柿饼，掺了青红丝的五仁月饼……每一样都必须亲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