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窈一一回答。

崔安然这才了解到大致的时间线。

对赌协议和债务即将到期,崔海山冒险将还未经历过完整测试的实验品量产,推向市场,初期反应热烈,随后百乐下了大批量订单,集中存储在深圳的总库,休眠菌群在沿海潮湿的环境下复苏,出现了“发霉”现象,然后就是暴雷,股价猛跌。

在这个当口,如何应对悦然成立以来最严重的业务危机,董事会出现了意见分歧,崔海山认为要想办法砸锅卖铁进行技术优化,而其他人则认为要放弃新技术,把目前的实验成果转卖他人,获得资金,用老产品填补订单,等待股价回升,舆情过去。

上市是每个创业人的梦想,这话对也不对,上市之后意味着可以去证券市场融资,发展规模和速度都会变快,但为了 IPO 对应的股权要求,上市也意味着公司不再是创始人的一言堂。

崔海山被股东及董事会要求辞去公司一切职务,但他拒不执行。

悦然的人力总陈枫当年是跟着崔海山从虹飞出走并挖走团队的功臣,这次最早主张让崔海山下台担责的人恰恰就是他,陈枫带了一拨人已经在接触对实验成果感兴趣的买家,冲在最前面的自然是虹飞。

崔海山死都不卖,白教授和他同仇敌忾,实验成果不是一个具象的产物,崔海山和白教授不配合,即使公司已有压倒性决议,只要他们两个不同意,就根本无法完成交接。

还有一派人虽然同意售出,但是不同意出售给虹飞,虹飞是市场最大竞争对手,卖给虹飞虽然能暂时获得更多资金,但是后患无穷,应该压价卖给小公司。

同时供应商压力、实验室资金压力极大,客户的撤单和投诉不断,而悦然内部派系林立,斗得一团乱。

车祸发生在两天前,崔海山深夜从实验室赶回公司,方向盘打偏撞上路边,安全气囊弹出,人暂时晕了过去。

那条小路没有监控,事后交警根据轨迹定责,认定是崔海山作为司机全责,但所有人都和崔安然想得一样这完全是谢虹飞做事的风格。

崔安然激动地说:“一定是谢虹飞!好好的方向盘为什么会打偏,一定是有人别车!”

舒窈停在一辆商务车面前,打开车门,单手拎起箱子塞了进去,请崔安然上车,并说:“这是一种猜测,您可以亲自问问崔总。”

舒窈坐上副驾,示意司机开车,崔安然突然问:“我妈是什么态度?”

舒窈沉默片刻,她一直回答得干净利落,此时却像是在斟酌词句。

然后,她开口说:“杨总不建议崔总继续推进实验。”

崔海山的伤势不重,送到医院急救后没进 ICU,现在正在住院恢复,行动基本自如。

崔海山住在普通的单人病房,舒窈把崔安然送到之后就走了。

崔安然推门进去,抬眼看见爸爸正在睡觉,消毒水刺鼻的气味在密闭空间里盘旋,中年男人陷在洁白的床单里,像一片褪色的枯叶,凹陷的脸颊投下惨白的阴影,崔安然从来没见过这样瘦削的父亲。

于是她脚步放得很轻,静静地坐在床边,帮他把被子掖了掖,又轻手轻脚地倒了水,然后不知道做什么,就还是坐下来。

崔海山醒了,一睁眼看清来人,先是笑,笑得很苦,随后说:“你妈办的什么事,好好的,非要把你叫回来。”

崔安然说:“我回来看你,不耽误的,回去猛修学分就能按时毕业。”

崔海山垂着眼睛,仿佛连睁开眼皮的力气都被抽走:“小然,没人支持我,爸爸肯定是错了。”

“我支持你,爸,你要相信我妈,相信我,总能扛过去的,把谢家打趴下!你把车祸的细节跟我说清楚,我一定能找到破绽,把谢家打趴下!股份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