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越想逃离一件事一个人,就有种怎么也逃不掉的错觉。
其实与沈云桥只是一个合作,一出戏总归会有散场时,如何不能接受?
她后来分析了这个缘由,她抗拒的是心动,以及由此带来的苦楚。
回老家去看时霜时,她的萎靡不振更严重,整天躺在床上,一双眼睛盯着天花板,一言不发,本来渐渐圆润的脸又开始枯瘦凹陷。时露看着她左眼旁的伤疤,伤口已经愈合,但疤痕难消。
她听到动静,睫毛眨了下,突然说:“我们斗不过他的。”
常昊的阴狠无情,令她不仅仅愤恨,更多的是对自己的抨击,她将为曾高傲笃定选择的男人,懊悔一生。
她眼角流下泪水,“我别的都不求了,我只要我女儿。”
说罢突然起身,抓住时露的手,祈求的目光如强光,令她刺目。
时霜很快又撒开,下床光着脚跑了出去,“我去求他,我给他磕头。”
张凤连忙上前拉住,眼泪朝下滚,“老大你疯了吗?你爸现在还在牢里,你再出个什么事,你让妈怎么活?”
时霜甩开她,跑出了门,仿佛突然有了一身的劲,“我不管,我跟那混蛋拼了,大不了都别活了!”
张凤摔在地上,一下子起不来,指着门口,“老二,你还愣着干嘛,追上去啊!”
时露迎头跑在风里,最近气象台预报了现象级大风,新闻上说北方的沙石都吹到了海南。
她几乎在逆风而行,但不知能行几米路,前方的时霜抓起一个电线杆,此刻的她求生意志极强,与狂风作着斗争。
她的眼角仍然不断淌着泪,哭声被风包裹,飘在后方行人的耳朵里。她的歇斯底里与风撕扯在一起。
很快大雨降临,她终于跑到了一处屋檐,双手环胸,光着的双脚纠缠在一起,她的目光彻底冷下来。
时露走上去,抱住她。
风雨雷霆,她们正在承受。
她声音很弱,微微喘着:“不想活了,人生太灰暗了。”
时露身子颤了一下,只觉此刻比冰天雪地的冬日更寒冷。
“为什么?”
“没有月牙,我没能力活下去。”时霜的哭腔在她耳边蔓延。
时露自诩强大独立,早已把生活安排的明明白白。从分手之后,她把自己武装起来,砌成一座四面高筑的城墙,面对外来者,她笑意盈盈、精心观察,躲在暗处的狙击武器早已瞄准。
她从不轻易展现脆弱,她要像当年的时霜一样,做个自我保护、不轻易认输的人。她从未对时霜真正失望过,除了此刻。
愤怒情绪汹涌,抵达她的眼睛,充盈的泪翻滚而下,她再难扼制,质问出声:
“为什么没了女儿就活不下去,你的人生不是你自己的吗?为什么是灰暗而不是新生?别人打你一拳,你就要让自己死吗?”
时霜咯咯笑了下,“你没经历婚姻,没有孩子,你懂我的感受吗?”
时露一噎,登时无言。她意识到她根本没立场指责她的懦弱。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松开彼此,静默看着雨。
舒姝的车停在路边,她穿着雨衣下车,手上拿着两套雨衣,跑过来。
时露让舒姝先送时霜回家,自己则打车去了医院。
那雨衣也不起作用,她整个身子都被风搅得快要飞起,她浑身早已湿透,徐徐走进空荡的医院大厅时,一面拿起手机拨电话。
“沈先生,我们来谈谈新协议。”
有些仗必须赢,有些仗她能输得起。
沈云桥接到电话时,正在办公室里看雨。
这个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多,窗外的风几乎让大多树木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