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发
8 逼嫁
乌云遮住空中繁星点点,屋里也没有往日明亮,灯台上那颗小小的火苗似有些虚弱地摇曳着。
江澄可的思绪也有些飘忽。原先在冯家时,只觉得冯奕辰是千好万好,那般风姿翩翩,粉雕玉琢,的确羡煞旁人。可如今忽然却觉得,同样是官家的公子,萧安澈却早离了家中,他的世界里有的不是姐妹嬉笑,而是江山社稷,他所要面对的也不是父亲的棍棒,而是马革裹尸的疆场。
她在史书上读过千百遍,伊阙人屠、背水一战、封狼居胥、锏打三州,多少名将往事垂于竹帛,万古不朽。世间伟业总化作历史上的一页风云,她简直难以相信自己亲历其中。
云子在棋盘上轻轻敲击,江澄可心中乱成一团,她也是自小北上辗转几日经过半壁江山的人,却第一次觉得这天地这样的大,大得有些让她难以置信,她觉得自己仿佛一只久在牢笼中的鸟儿,金丝编作的笼门乍一敞开,她无助地张张翅膀,却仿佛已不记得如何飞出去了。
世间纷争恰如黑白两色落在棋盘上的经纬之中,江澄可敛起恢弘的遥想,思绪间飘过的,却是尘沙共老,河边枯骨。
一连几日,江澄可辗转难眠,每每夜深,她总似乎看见萧安澈那一杆银戟横扫一片敌军,威风凛凛,但又仿佛觉得,萧安澈那一身白袍上已沾染了大片的鲜红,触目惊心。
江澄可的疲倦和恍惚,连姨娘也都察觉,慈爱地道:“江姑娘可是住不习惯?连日眼睛下面都是黑黑的,怪可怜见的。”
江澄可亲自将煎好的药递到她手里,浅笑着掩饰自己的憔悴,“没有。”
姨娘心底又何尝不清楚呢,她把药放在一旁,转而握着江澄可的手道:“好孩子,不必担心,澈儿武艺了得,定是能平平安安地回来的。”
江澄可也不再辩解什么,点点头,可心思百转千回,又如何能放得下。
直到一个冬日的午后,一封写着“江澄可姑娘亲启”的家书送到她手里,她轻轻将信展开,正是萧安澈遒劲沉着的字迹:
“江姑娘,
见字如面。营中安好,家中诸事安否?姨娘康健如常否?姑娘起居可还安适乎?
会稽之敌虽逾万数,然素乏操练,犹鱼虾耳。初战幸捷,君勿悬心。今三军气盛,复得精甲若干,料旬月可定胜局。待廓清寰宇之日,当亲迎芳驾与姨娘共至会稽。
前蒙赐教,昼夜思之,深感君言甚是。伯成兄尚未列诸侯之位,吾亦不过区区小将,纵怀鸿鹄志,终难越权位而谋鼎鼐。今欲暂据会稽为基业,然帐下乏良将、贤士共辅大业,敢问姑娘可有良策乎?
勿念。
子清。”
江澄可嘴角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心下稍安,提笔晕墨,簪花小楷写下八个字“周公吐脯,天下归心”。
江淮一带,初冬的风沙沙吹过,带着几丝清冷,却仍存着暖意。江澄可挂下帘帐睡去,却不曾想北方的寒风早已吹透京城的城墙,冷风中树木光秃的枝丫昭显着寒冬的肃杀和冷寂。
京城之中,高品阶的官员们簇拥在宫中,他们时常这样被摄政王传唤,聚在宫中议事。
金碧辉煌的殿宇之内,韩蔚向摄政王梁晟禀报着扬州的军情,会稽一郡已归敌手,摄政王却不以为意,惬意地半躺在龙椅上,悠哉悠哉地品尝着宫女剥好递过来的葡萄,笑道:“伯成小儿,能奈我何?扬州刺史何璋能对付得了他父亲,还对付不了他不成?”
梁晔华自然是他的子侄辈,在摄政王的印象中他还只是个黄毛小儿,不足为虑。
储青山亦是奉承道:“就是,就是,他从下邳起兵,才带了几个人?扬州守军众多,哪能容得他造次。”
魏自玢掐算着梁晔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