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远在雍州,他如何向你传递指示?”周晗之继续审问道。
“是……是……秋将军帮摄政王传话向我下令的。”翦松磕磕巴巴地说着。
冯绥芸和江慕远眼中浮起疑云,周晗之脸色阴沉得可怕,他起身凑近翦松,低沉着的声音比咆哮更令人毛骨悚然,“不许随意攀咬。”
秋雁声是宫变的策划人之一,是从京城的混沌中浴血奋战冲出来的唯一将领,他曾劝说冀州各郡开城迎接梁晔华的统治,更是带头臣服于梁晔华的朝中重臣,他怎么可能和摄政王同流合污?
周晗之俯身掰起翦松垂下的头颅,幽邃的目光仿佛一眼就能把他看穿,“是摄政王让你污蔑秋将军的是不是?若是秋将军被处刑,日后摄政王的手下就不会有一个前来投奔楚王了。”
翦松耷拉着眼皮,不敢直视周晗之,只得说出了实情:“摄政王与我通讯,是靠飞鸽传书。”
冯绥芸和江慕远顿时松了一口气,至少他们身边没有藏匿着其他敌人。
周晗之纤长的手指在翦松下颌捏出了红印,惋惜道:“当年你为了你母亲宁愿赴死,当年你也称摄政王为国贼,如今却做出这样的事情。‘凌风知劲节,负雪见贞心’,你配不上你的名字。”
周晗之提着他后脖上的领子把他拎起甩在马上,“我送你去廷尉处,我同他说说,尽量判个斩刑,也免你受苦。”周晗之脸上疤痕狰狞,看不出表情,“至于你母亲和妹妹,我们尽力设法救他们出来。”
翦松知道事已至此,也无法挽回,蜷缩在马背打颤,“多谢周先生了。”
冯绥芸看着他们的影子在月光下拉长,直到消失不见,方才关了门回来,她心中难以言喻的失望久久不散,拿了小银剪刀剪了剪烛芯,便盯着那小火苗发呆。
江慕远趴在榻上动弹不得,心里也是苦闷,“想当年我驰骋江湖,总比现在快活,不消去想这许多盘根错节,来去自如,光明磊落。”
冯绥芸拖着腮,不免也想起过往的事情,“在闺中时,可姐姐常和我说那些齐家治国之道,可我只喜欢钻研兵法。后来我和耀德在豫州,所愿不过是护得一方百姓安宁,天下兴亡,我哪里敢想。”她轻叹一声,“可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天下不宁,哪里都不能长治久安。”
江慕远笑了,“你若都不敢想天下事,别人更遑论了,我觉得你很适合做将军。”
“我确实很想证明自己,征战沙场,建功立业,也只有楚王能给我这样的机会。”冯绥芸坦然道。她不比江慕远和周晗之,一个是江湖少侠,一个是前朝探花,早就展露了头角,而她是个女子,这世上唯有梁晔华敢用她,那她就唯有为梁晔华立下赫赫战功以证明自己的价值。
“你是值得彪炳千秋的。”江慕远看不得她神伤,“但我总有一天要回到我的江湖中去,潇洒快意。”
冯绥芸心想,长钦你已然做了征东将军,又那么骁勇善战,梁晔华还能放你辞官不成?却故意玩笑道:“那好啊,正好我也不喜朝堂纷争,耀德也不屑勾心斗角,待功成身退,我们同去呀。”
江慕远想了想,觉得很开心,又想了想,又觉得不大痛快,“哎,到时候看你们喜结良缘,儿孙满堂,我这……我这……”
冯绥芸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腹,她知道那次伤后她大概是和儿孙满堂无缘了,不过这点小事与她此生的浮沉风云相比简直不值一提,她转而笑着安慰江慕远,“你也会觅得良人的。”
江慕远苦笑,他怎会遇到比她更好的良人呢?他的心总共就那么大,再也没有多余的爱意分给更多的人了。
江慕远望着冯绥芸,在烛火跳动下,她杏眼流光,明媚非常。江慕远说不出话来,冯绥芸却只瞥到周晗之颀长的身影映在窗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