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江澄可细细说来,倒觉得茅塞顿开。

“周先生也太高瞻远瞩,我还在想着青州这些人该如何料理呢。”江澄可笑道,周晗之的谋篇布局总是计划着决胜千里之外,可她更关心当下人的生死存亡。

“黄文涛定然不能留了,可他手下那些人……”萧安澈有些犯难,他对这些人存了疑心,可真的一网打尽,却又有些不忍。

“哎,各为其主罢了,终究也不是他们的错。”江澄可心生怜悯,“豫州和荆州不也用着旧人呢吗,大抵不会有事的。”

“你总是这么仁慈。”萧安澈轻轻叹了口气,可若是江澄可不说,他自己恐怕也是会主张手下留情的。

思及此事,江澄可又猛地咳嗽了起来。窗外天色已然开始泛白,萧安澈抱紧她,“浅睡一会吧,今日我们去医馆瞧瞧。”

梁晔华久住在军营之中,一时枕了驿馆的软榻,不留神竟睡到了午后。想着昨日未了的政事,便先来了萧安澈的房中。

门虚掩着,梁晔华叩了扣门,却见是佟诺儿前来应门,她只是一个小小的人儿,一手怀抱着一摞重重的书卷,一手开了门,见是梁晔华,屈身行了礼。

“子清和你师父呢?”梁晔华问。

“听说先生身子不大康健,去了医馆。”佟诺儿将他让进来,奉了茶,便回身去继续整理江澄可带来的一大摞书卷,说道。

梁晔华轻“嗯”了一声,随意坐了,随手拾起一本书来看。

二人沉默良久。

“主公实在应该把青州的官员尽皆处死。”佟诺儿手中活计不停,却忽然开口。

56 诺儿

听闻佟诺儿此言,梁晔华一滞。他先前只以为佟诺儿和杨晨然是江澄可亲授的徒弟,自然和江澄可一脉相承,却没想到佟诺儿的心思竟然是这样狠辣。他放下手中的书,口气中隐隐透着阴冷,“你这观点可和你先生大相径庭。”

佟诺儿回过头莞尔一笑,彼时一团稚气的小女孩已是少女模样,一双柳叶眼妩媚之余透着森森寒意,“我先生和萧将军都是极仁慈善良的人。”她顿一顿,“可是常言道,‘慈不掌兵,义不掌财’,对谁都心怀仁爱,可不是为人统领的作风。”

“子清作为三军统帅多年,倒是从来没人说他的不是。”梁晔华晦暗的眸中一凛,闪过杀机。

“那是自然,萧将军品行无瑕,旁人自然不敢说他的不是,倒显得自己品格低劣。”佟诺儿余光瞥了他一眼,不以为意,收好了一摞书卷,闲闲理了一下鬓边散落的发丝。

“那你怎么敢说?”梁晔华冷冷道。

“萧将军宽仁,他和我先生定然都主张饶恕青州群臣。而周大人虽然颇懂制衡之道,可是也难免过于慈悲,想必是要则其要犯杀之。而冯将军对主公总是常怀感念,也从不提相左的意见。主公身边尽是这样的人,可狠厉毒辣的观点也总得有人说出来。”佟诺儿勾起唇角,向前两步,身上笼着夹竹桃幽微的香气。

梁晔华微微蹙眉,佟诺儿却继续开口,“青州只推出沈梅岭和崔建春来抗罪,傻子也知道这事本是刺史黄文涛的主意,不过是让他们两个做这替罪羊。那既然是刺史的主意,他的幕僚又如何能不知道呢?既然知道却最终还是如此行事,可见这一群人里大多都是赞同黄文涛的做法的,对主公您早就是想杀之而后快了,由此,这群人定不可留。”

梁晔华居高临下地盯着她,“你说子清宽仁,可正是因为他的宽仁,才有扬州的万众归心,才有豫州的不战而降,你说耀德和绥芸慈悲,可他们一句‘同袍同泽’,数万豫州军对他们生死不弃。可见仁慈以待下方是可取之道。”

梁晔华的睥睨震慑着她,佟诺儿却自岿然不动,“扬州是臣服在主公的征战之下的,豫州军本就是周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