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散去,天边浓重的墨色也渐渐褪去,绮丽的蓝紫色泼洒开来,几抹薄云渲染上了淡淡的新红。
冯绥芸疲惫地斜靠在海边的岩石上,怀中抱着画影宝剑,红缨枪和铠甲随意地散落在一旁,任由海风吹散她发髻上散落下的乌丝,盗骊在她身边低头细嚼着砂石间的几株嫩草。
江慕远坐在更低处的礁石上,信手向海中扔出一颗小石子,那石子落在水上轻盈地弹起,惊起层层涟漪,一下,两下,三下,直到远远沉入水中。
海鸥展翅,镀着朝霞的金灿,一叶扁舟自南而来。冯绥芸望见那熟悉的身影,猛然睁开了迷离的眼睛,挣扎着坐了起来。只见周晗之未及小舟靠稳岸边,便飞身从船上跃下,踏着礁石错综里浅浅的潮汐,向她奔来。
46 威慑
“长钦派人送信来说你伤得很重?”周晗之得了江慕远送来的消息就匆匆乘船赶来,他脸色苍白如纸,唯有一双眸子晦如深海,目光急切得扫过冯绥芸周身。
“他也太添油加醋啦。”冯绥芸侧过右腿,坦然地展示着破损战衣下的狰狞的新伤。五寸长的伤口斜斜横亘在清润的皮肤上,血早已凝固了,新结的血痂像是数十只暗红色的蚂蚁,密密麻麻堆积成一道。
周晗之仔细看了又看,心痛不已,但好在没伤到筋骨,才长舒了一口气,但脸上的担忧仍未散去,“回去再让军中医官好好瞧瞧吧,纵使愈合了也难保没有邪气入侵。”
“嗯嗯。”冯绥芸点点头,“不过你先松手呀,唔,好痛……”
周晗之这才意识到自己俯身查看冯绥芸的伤口时,一只手牢牢握在她的脚踝上一直没有松开,忙撤了手,“抱歉……”转身坐在她身侧,“不过这次当真是过于凶险了。”
“秦效成是镇国大将军,我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将,他向我冲过来那一刻我便知道我不能全身而退了。”冯绥芸朝他眨眨眼睛,浅浅一笑,“此前我甚至不敢肖想能战胜他,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天边的红云愈发鲜艳了,万缕金光忽而破海而出,温暖和灿烂洒遍整片海洋,澹澹水波荡漾着耀眼的光芒,她微微仰起头来,沧海朝阳,旭日东升,世界之大仿佛皆在她眼眸。
“可是你确实打败了他。你是勇猛之将,你的威名必将震慑宇内。”周晗之侧目,万丈红霞之下,他眼中唯有一席红袍的她。
江慕远起身,在不远处静静看着他们,染了血污的白衣随清风飘摇,唇边勾起一道轻若浮云的笑意。
仿佛就是两天之内的事情,镇国大将军秦效成战死在冯绥芸枪下之事已然传得天下皆知。冯绥芸的名声得以威震九州四海。
“那位冯将军好生能干,可惜我还未亲眼见过这位骁勇的女子。”襄阳城中,嘉宁县主梁温莹捧着肚子倚在廊下,望着天空中盘旋的喜鹊发出羡慕的感慨,过于沉重的胎儿坠在她娇小的身躯上,她满身都是汗涔涔的,胸口急促地起伏着。
“芸妹妹确实厉害,不过也都是兄长善于识人用人。秦效成这一死,摄政王手下除了雍王,再无良将能敌。眼下徐州局势已然明朗了。”江澄可将晾得温热的安胎药递到她手中。
梁温莹手上一软,没端住那药碗,药碗落到地上,摔得粉碎,药污溅在两人的衣裙之上。江澄可忙唤侍女前来收拾满地的狼狈。
不知为什么,梁温莹的眼中忽的落下泪来,江澄可瞥到,她身下,一片淡粉色的液体漉漉淌出。
“快,叫稳婆来,县主要生了。”江澄可冲着在门口候着的佟诺儿惊呼,说着便扶着梁温莹的腰将她搀起。
“不!”梁温莹的手反握住江澄可的手,掌心冷得惊人,她摸索着将袖中的一把小铜钥匙扣在江澄可手中,“我……自己可以……”她每说出几个字,都艰难地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