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绥芸此时却正在潘琪府上。她在冯家便和琼稚相熟,自打来了金陵,早听琼稚说潘琪的夫人方巧妮郁郁寡欢,于是得了闲也来探望。她瞧着方巧妮愁眉不展的模样,便就想起了江澄可在冯家的时候,都是一样的郁郁。

“依我看,夫人这就是在家中闷久了,实在该出去走走。”冯绥芸端详着方巧妮半晌,比着江澄可的旧例,建议道。

“我又何尝不想呢,”方巧妮轻叹一声,“只是将军难道不知道,我等寻常妇人又如何能轻易出得了门呢?”

“怎么?兰佩不许?”冯绥芸挑起眉毛,颇为诧异。潘琪军衔不及冯绥芸,如今也归她调度,因此冯绥芸对他也算相熟。在她所见,潘琪在军中一向仗义,是个豪爽的汉子。因此冯绥芸不曾想自己这位属下会在家中对夫人如此严苛。

方巧妮面露难色,垂眸不语,冯绥芸起身道:“我去同他说。”

冯绥芸盘腿坐着,手肘抵着大腿,一双明媚的杏眼看着潘琪。潘琪被这么瞧着,浓眉之下的虎眸顿时失了往日炯炯神色,显然有些犯怵。这场景着实有些好笑,冯绥芸自觉不该管同僚家事,可这事就在眼前,方巧妮活得太过委屈,她又怎好坐视不理。

潘琪本是个极顽固的人,总有些介意自家的婆娘出去抛头露面的,可眼前这位女子,可不仅仅是抛头露面,更是杀人如麻,最可怕的是,她竟然是自己的长官!潘琪对冯绥芸也早从最开始的不服到如今的畏惧,她坐在自己面前,就好似一股无形的力量朝自己压了过来。

“既然冯将军如此说,那末将,末将自然同意让夫人出门。”潘琪擦擦鬓边冷汗,无奈地答应了下来。

“这就对嘛。”冯绥芸凌厉的气场消散,拍拍袍子起身,欢喜得叫上巧妮和琼稚一同游街去了。因她们两位不会骑马,冯绥芸也索性牵马陪她俩走着闲逛。

金陵城西店铺最是琳琅,冯绥芸引着她俩走在大小商铺之间,“想要什么?”她指指一旁的酒肆,“这家的松鼠桂鱼和酱排骨甚好。”

方巧妮从未出过家门,哪怕是出嫁那日也只安静地坐在轿子上,没敢掀开一点帘子,如今乍然见了这样的世界,东瞧瞧,西看看,却生怕说错了话,做错了事情,只腼腆推脱道:“不用,不用。”

琼稚对这条街也算熟悉,转身便在路边嬢嬢的小摊上用两个铜板换了一碗赤豆汤圆,端到方巧妮面前。

方巧妮刚要说不要,就被琼稚一勺子灌了下去,“你尝尝,好吃呢。”

赤豆汤圆用酒酿打底,冰冰的,凉凉的,方巧妮还没缓过神来就被她喂了满嘴,眨着眼呛出了泪花,“好甜。”

“芸姑娘也要尝尝吗?”琼稚对冯绥芸没有改过旧日的称呼。

冯绥芸看着她俩,忽的恍然,才回过神来,摆摆手道:“不必了。”

“芸儿。”

听得一声熟悉的呼唤,冯绥芸回头,却见江慕远骑着一匹顶好的黄骠马,身上一袭白衣,浮光流动间隐隐映出上面的月影梅花暗纹。

冯绥芸朝他挥手,“长钦,哟,新马,新衣啊。”

江慕远哗啦啦打开折扇,洋洋得意道:“华服宝马,最是快哉。虽说姐姐一向不喜奢华,可她远在荆州,现在对我可算是鞭长莫及了。”

冯绥芸见他说得神采奕奕,不得不感慨也就是长钦出身商贾,才有这许多闲钱。她自己从前从冯家带出来的银两,早花了个干净。虽然梁晔华军饷给得还算大方,但她深知这钱来得不易,既有江澄可培育了新稻的丰收之盈,也有周晗之与商户们交涉的合作之利,因而她把军饷拿在手里,也是万万不敢随意挥霍的。

江慕远见她神色凝重,却笑道,“嗨,说着怎么忘了正事。主公看了耀德的檄文喜欢得不行,在府中设了宴,芸儿你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