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咱们的冯将军,红颜不老,英姿永驻!”
话音刚落,左肩被猛地一击,一阵剧痛传来,他回头看去,却见是冯绥芸正收回剑柄,仍悬在腰间。
39 栖霞
江慕远轻佻的言辞早被冯绥芸听得一清二楚。冯绥芸狠狠剜了江慕远一眼,“好啊,我从营中回来,到处寻你们不见,原来是在这里编排我!”
相较于江澄可的仁厚温雅,冯绥芸像是一团烈火,一下子便燎着了满山红叶。
周晗之见她怒火正盛,忙取了崭新的酒盏又倒上一盏递到她手中,“你军务繁忙,我们担心误了你军事,才没告诉你我们来此偷闲。长钦确实有些醉了,言语冒犯,我替他给你赔礼。”
冯绥芸剑眉飒飒,杏眼一横,也不理他,兀自抢过那酒盏,咕咚咕咚便饮了下去。
江慕远酒意正盛,醉眼惺忪间,才发现此时的冯绥芸没再着男儿服侍,她身穿一席红色长裙,虽只是粉黛薄施,却是灵气十足,明艳非常,全然不同往日英飒将军模样。她那乌丝万缕只用木钗松松挽了,发梢垂下仍及腰间,周身珠翠全无,唯有耳垂上坠下两颗红玉珠鲜红如血,轻轻晃动,格外艳丽夺目。那红裙上祥云芍药暗纹浮动,裙摆飘曳间,下面一双绣花鞋若隐若现。
他又见冯绥芸将盏中酒满饮而下,和他平日里所见的那些千般推就,百样娇羞的柔弱女子迥然不同,果然风流潇洒,豪情顿生,只看得心驰神往,遐想无穷。
冯绥芸解了渴,便将酒盏随意撂在桌上,却见江慕远呆愣愣地看着自己,更是气恼,“你又盯着我作甚?还想编排我什么?”说着就要拿剑鞘去敲他,周晗之见势不好,忙去拦她,却被她一手推开,狠骂了一句,“你也不是个好的!”
见冯绥芸怒气冲冲向自己而来,江慕远吓得飞身一蹿,便躲到了树枝之上。树动枝摇,金黄、火红的叶片飘洒而坠,落得满地缤纷。
冯绥芸见他上树,更是来气,只闻得“嗖”的一声,一支袖箭飞出,“啪”,那树枝断做两截。江慕远便随之掉了下来,白袖舒展,白衣飞旋,方才稳住身形,足尖轻点,稳稳落在了地上。这才拱手赔礼,“属下得罪了,冯将军莫怪!”
冯绥芸赌气,轻“哼”了一声,背对着他们坐在了石桌旁,却望向那山间斜阳万缕,草木镀金。
清泉旁一双白鹤振翅而飞,清唳之声直冲九霄。
“都是属下不好,”江慕远急得抓耳挠腮,继续剖白道,“是我没读过几年书,言辞不妥,我真的,真的只是想祝将军安好。”
冯绥芸没理他,只是轻轻抚平被秋风吹起的衣角。沉默良久,才回头看向树下手足无措的二人,莞尔成笑,“红颜不老,英姿不减,你这话说得真好。若我还是深宅小女儿,恐怕真的梦想如此。”
周晗之见她又想起了悲伤的往事,缓步走到她身边,却静静没有说话。他知道触及那些过往,纵使是他也无从宽慰。
江慕远垂眸咬唇,这才明白她动气的原因。自己自幼有父母兄嫂的宠爱,长大后也不过是任性出走江湖,他一向沉溺在富贵温柔乡中,又怎么会知道她失了父母在深宅大院里讨生活的辛酸,一路女扮男装走过风雨成就功名的不易呢?一阵内疚狠狠揪心,指甲深深陷入掌中,他试探着靠近两步,“是我粗鄙浅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