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周晗之回了内室修书一封与薛承贵,冯绥芸则在外间设宴,款待远道而来的江澄可。姐妹二人又复说起往日之事,嬉笑在一处,仍是和在闺中一般,各自不再提起军务与公干。姐妹同乐一日,冯绥芸又留她同住,第二日江澄可方才兴尽而归。

萧安澈心悬了两日,见江澄可平安归来,才松了一口气,更喜的是,江澄可也将薛承贵的回信带到,同意七日后在平舆与萧安澈会谈,请他暂且按兵等待。

这七日之间,萧安澈果然信守承诺,并未再出兵攻城。到了第七日,萧安澈亲赴平舆。

萧安澈知道薛承贵为人,早修书请梁晔华送来扬州歌伎舞女十数人,献与薛承贵,并许诺只需其归顺梁晔华,则仍可享豫州刺史之位,保他一世荣华。

薛承贵见了这些精挑细选的江南美人,各个肤白如脂,馥香馨甜,腰肢纤细,美目含春,又姹紫嫣红各具特色,哪还管得了其他,正要投诚。却见冯绥芸直直站起,手握在佩剑之上,欲随时拔出,字字铿锵道:“将军未攻下豫州一城一池,若要豫州归顺,怎可如此轻易?”

萧安澈眸底透出点点精光,似要渗出一丝黠意,含着笑等她开价。

冯绥芸正色凛然,盯着萧安澈,一字一顿,“条件有三。其一,不可动豫州百姓,不可杀戮百姓,不可增加税收与徭役;其二,豫州现任官吏不得罢免,新官任命也皆需薛大人同意;其三,豫州军仍需由豫州本地将领亲率,不与其他军队合并编制。”

这三个条件,几乎是在宣告豫州不过是名义上的归顺,其中官民仍是自治,纵使是军队,也仍在豫州自己手里,稍有不顺,则仍有兵力在,大可以举兵反抗。

可豫州确实未被攻下任何一寸土地,冯绥芸提出这些条件,倒也是大有底气。

萧安澈笑吟吟听她说完,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他也早和梁晔华谋划过,于是狡黠一笑,“冯将军所说这些不是什么难事,我都可以应允。但我也有一个条件。”他笑意愈浓,星眸眯做一弯,薄唇高高扬起,“我要豫州冯绥芸、周晗之二人入我主帐下,为我主效力。”

冯绥芸狠狠看向萧安澈,那眼神仿佛能迸射出火花。自己和周晗之瞒天过海了三年的身份被他这样轻易地揭穿,并且他这话简直就是在以此要挟自己,冯绥芸恨不能当场再和他大战一场。

但萧安澈仍是眸光清清,云淡风轻模样,这更使得冯绥芸火冒三丈。

薛承贵却听得满头雾水,那满是油光的前额皱起眉头,仿佛一块油腻腻的大核桃,“冯绥芸?周晗之?萧将军说得是何人啊?”

冯绥芸目眦欲裂,怒瞪了萧安澈一眼,撩袍跪在薛承贵面前,“下官有罪,下官向大人隐瞒了身份。”

32 君臣

冯绥芸说着,缓缓解下头上纶巾,墨色的发丝散落,她把头叩得更低了些,“我本是肃宁侯冯家的女儿,乳名绥芸。”

话音未落,一个素白的身影从帷幕后走出,此时此刻,他又怎么能让冯绥芸一个人承担?周晗之撤下头上面纱,跪在冯绥芸身边,“草民周晗之拜见薛大人。草民二人绝非刻意欺瞒大人,只因草民有罪在身,只得求冯姑娘替草民隐瞒身份。”

薛承贵见他脸上疤痕可怖,不由得把身子向后一仰,面露惧色,好在他身边幕僚低声在他耳边给他讲明周晗之的身份,京城官宦世家周家长子,当朝探花郎,曾刺杀摄政王未遂,后逃离京城。

这一桩桩一件件可把薛承贵听得目瞪口呆又胆战心惊。他那双深陷在肉脸上的眼睛瞪得滚圆,瞠目结舌了半晌方才指着两人怒道:“好啊,你们一个女儿身,一个身有重罪,竟把本官骗得团团转!”

周晗之把头深深伏在地上,白若皎月的衣裙迤逦一地,动情道:“大人恕罪。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