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实,不曾见过这世间坎坷,今遭见闻,当真是给了她不小的震撼。
江澄可轻轻抚着佟诺儿的脑袋安抚着她,转而对杨晨然道:“你上月刚背完《三字经》,还记得上面是怎么说的?”
杨晨然想了想道:“‘同是人,皆须爱,天同覆,地同载。’先生,我记得的。”
佟诺儿听到这话,忽然抬起头来,眼睛亮晶晶的,她看着江澄可:“小姐你是先生?”
江澄可和煦笑笑,“算是吧。”
佟诺儿眼睛中的渴望愈发热烈,“那小姐你可以教我识字吗?”
江澄可不想她会这样问,反问道:“你为何要学识字?”
佟诺儿小脸红扑扑的,有些害羞道:“我们村上有个秀才,他时常念叨什么‘蒹葭苍苍,白露为霜’什么‘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别人都说他是年年考,年年不中,所以疯魔了,可我虽不大听得懂,但只觉得这些好美,我心里喜欢得紧。蒹葭、桃花,也不过是那样,可他这么说,却似乎又不一样了。平日里日子虽苦,想想这些,心里都觉得美了。”
“诗三百,思无邪。你能喜欢这些,倒也是你的缘法。”江澄可微微含笑,心中有些惊诧,不曾想乡野之间,贫寒之家长大的小孩子,竟也有如此灵性,于是示意杨晨然把前两天刚学的《蒹葭》背一遍。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稚嫩的童声琅琅而起,佟诺儿怔怔听得入神,仿佛着了迷一般。一首终了,她看向江澄可,眼神中交杂着怯懦和希冀,“小姐,我好像听懂了。你和这些文章本身,就像这诗里的伊人,我远远看着,却不知如何才能亲近。”
这孩子,太过有灵性了!江澄可心中暗喜,噗嗤一笑,“自古多用美人比喻君主,拿美人比喻先生和学问的,你倒是第一个了。”
佟诺儿涨红了小脸,仿佛一颗熟得有些过了了桃子,“算不上打比方,小姐你本来就是美人。”
江澄可心中不禁暗道这孩子果真聪慧,于是在她的小手上一点,“既如此,那我便也收你为徒。”
佟诺儿闻言,差点没敢相信,愣了片刻,大喜过望,滑下座位对着江澄可二话不说就磕了一个响头。江澄可被她的率真逗笑,忙把她拉起来。
杨晨然也是笑嘻嘻的,“先生既收了小徒弟,那我可是大师姐了!”
佟诺儿像模像样地作了一揖:“拜见大师姐。”
两个女孩子拥抱着笑作了一团,命运悄然改变,出身与贵贱所带来的界限此刻仿佛荡然无存。
琼稚忙着照看着两个孩子不要打闹得太过,江澄可静静地看着,心里却也是异常欢喜,孔子所说的“有教无类”,是不是就该如此?贫穷和富有,高贵和低贱,说到底都是生而为人,又有什么两样?或许她顶着江家女儿的名望,可自她以后的孩子们,是否都可以平等地闪烁出自己的光芒?
江澄可深深问着自己,她不知道答案,但她愿意用此生的心血去回答。
几日后,江澄可的马车到达了襄阳。她换上素白的衣裙,头戴一支素银鸡心簪,在琼稚的陪伴下,缓缓来到荆州襄阳的府衙。
徐老将军的丧仪盛大而隆重,大公子徐晴哭得两眼通红,几乎不能理事。全靠梁晔华和萧安澈帮他操持。这三人一刻也不曾离开灵堂,而前来吊唁的宾客亦是络绎不绝。正当江澄可步入灵堂之时,却忽见萧安澈大步赶了出来,失了神一般,口中惊呼:“小将军,请留步。”
正此时,一个武生打扮的年轻人逃也似地跑了出去,与江澄可擦肩而过。那人低着头,江澄可不曾看清他的容貌,可那高挑的身形,那灵动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