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夕阳,冯绥芸紧张的心终于沉了下来,如今各方权势混杂,离京城八百里开外的济南不大可能还有冯家的势力。她下马随意在街边小铺上吃了碗阳春面,便牵着马在街巷之中寻找一个落脚之处。

行不多时,已是黄昏时分,忽闻得不远处暮鼓声响起,“咚咚”,鼓声点点,凝人神思。冯绥芸不觉闻声走去,却见前面正是一座古刹,红墙灰瓦,梵音渺渺,檀香阵阵,果然肃穆庄严。

却见那古刹门口一副楷书楹联:“清净光明登法王座,智慧圆融普度群生”,冯绥芸顿感空灵,心向往之,抬头看去,正中匾额上鎏金大字:“灵岩寺”。

冯绥芸心中欢喜,早在书中读到这济南的灵岩寺和天台的国清寺、金陵的栖霞寺、当阳的玉泉寺并称天下四大名刹,早心生仰慕,只恨自己是闺阁女儿,无法云游四方,不想如今阴差阳错,竟真的身临此处,不失为一种缘分。于是正正衣冠,口中念一句:“南无阿弥陀佛。”便缓步踏入寺中。

拜过大雄宝殿内释迦摩尼佛,便又牵马来到禅院,见一小沙弥前来相迎:“施主。”

冯绥芸躬身,行单手礼道:“阿弥陀佛,我是去南边投亲的旅人,路过贵寺,可否借住一晚?”

小沙弥眉目淡然,道:“施主来得正是时候,我寺中本有客房两间,早些时候已有一位施主下榻,如今还剩一间,请施主随贫僧这边来。”

于是冯绥芸便随着小沙弥来到了后院,银杏树影之下,果然是有两间相邻的朝东客房,一间已点了灯,另一间还是黑的,小沙弥将冯绥芸引至没人的那一间,开了门,便转身离去了。

进入房中点了灯,冯绥芸便感到一阵心安,这间客房虽然朴素,但是清幽整洁,墙壁上五彩绘成的观音手持净瓶,目含悲悯,正腾在云雾之上,普度尘世众生。如此慈悲之相,果真令人忘却心中烦恼。

冯绥芸不觉心生喜乐,加之驾马飞奔了整整一夜一日,早已是疲惫不堪,简单洗漱后便沉沉睡去。

许是第一次离家在外,又或许是夜里北风呼啸,不到黎明时分,冯绥芸便从睡梦中醒来。她伸了个懒腰,揉着眼睛推窗看去,却见窗外落雪,禅院一片银装素裹,好不漂亮!

冯绥芸顿时顽心大起,披了衣服拿了油灯便走出房门。此时大雪初停,环顾四周,只见白絮满铺青石地,糖霜压得银杏低,厚棉且把屋檐覆。冯绥芸不由得想起那一年在家时,冯府也是这般白雪皑皑的景致,自己曾和澄可姐姐一同联句做乐,如今自己虽是南下寻她,却不知何时才能再次相见,心中一阵苦涩,顿时有了诗兴,拾起院内半截枯树枝,便在雪上龙飞凤舞地写下了几行:

故人昔日别,今朝远天涯,

君可寻归路,何处是吾家?

志若在四海,旧愁随飞花。

山空兰自馨,寒极竹尤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