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吐车上也没关系。”周行知熄了火,“你不脏。”
“等会儿再上去,你先吃点东西,否则要低血糖。”他收了笑容,从车后排拿了一包切糕出来,还递过来一瓶矿泉水。
“切糕,哈哈,”黎佳一看切糕就乐了,“你没被人坑吧?”但她还是乐意的,她喜欢吃这种糯唧唧的东西。
“谁敢坑我啊?”
“哦这倒是。”黎佳一边啃切糕一边冲他疯狂点头,杏眼睁得溜圆。
“我妈是哈萨克族。”他仰躺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哦是吗?哈哈,没听你说过,就记得那会儿同学欺负你了,贱不贱呐你说他们?打不过你还犯贱。”黎佳拧开瓶盖喝一口水。
“你是说他们骂我杂种?”周行知闭着眼睛笑,“人呢就这样,敬钱不敬人,我弄得邋遢点就真朝我扔泥巴,骂我杂种,你说我是不是杂种关他们撒事?无非就是享受践踏的快感么,可等我穿体面点再开辆好车,就又一个个点头哈腰地跟我攀关系套近乎,真没劲啊,等你看明白了就觉得这世上大部分事,大部分人,都不值挂在心上。”
“但有些事,有些人,”他睁开眼睛,听旁边擦啦擦啦翻塑料袋的声音,“值得挂在心上一辈子。”
“你说得太对了,周行知,”黎佳腮帮子鼓得像仓鼠,用信徒般崇敬的目光仰视他,“我就是听了太多的杂音,被太多杂事儿影响,才走了这么多弯路,随便什么人说我两句我都要难过好几天,该干的事一件都没干,看到好看的包我就买,都没想过要攒攒钱,你看我现在,想干啥都干不成,连生个病的风险都对抗不了,前半辈子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一直原地打转,都没好好问问我自己,我到底要啥。”
“但我现在想通了!”她黏糊糊的手拍拍他的胳膊肘,“人这辈子最重要的事就那么几件,最重要的人就那么几个,别的都不重要,你就是想通了这点才这么厉害的。”
“我现在就,”她废九牛二虎之力把嘴里的切糕咽下去,专注地望着周行知的眼睛,在他浅棕色的眼眸里看见自己神采飞扬的脸,“就好好画画,甭管人家让我画啥,我都画,我发现能赚不少钱呢,然后写书嘛……我昨晚上先写了一篇文章发给《月辉》杂志的编辑了,关于我这段时间在西北的所见所闻,包括你上次带我去的地方,还有昨天咱们去的你建的学校,等我赚钱的路子稳定了我就辞职,专心写作,画画,然后来这儿帮你。”
她说完了,发现周行知呆愣愣地看她,傻了吧唧的,但想来每个人能 get 到的“重要”不一样,对她而言重要的大事,在他看来可能就像顾俊说的,“没营养的小儿画”吧。
“反正我肯定会来帮你的,”她激动得脸都红了,自恋地甩一甩头发,“别的事儿你不用担心。”再看他,发现他正目不转睛盯着她的嘴,她一直觉得他金色的眼睛里像有碎玻璃,阳光一照,随着眼珠的转动像星星揉碎了一样璀璨。
“怎么了?”她问,看到他盛满破碎星光的眼睛一点点靠近,她一愣,下意识往后退,他察觉了,停住,浅淡的睫毛眨一眨,近得仿佛轻扫过她的脸颊。
“嘴上,米粒子。”他粗粗的手笨拙地翘起兰花指,从她脸上捏下来一粒糯米,给她展示一下,“好了没了。”从她头顶上方的纸盒里抽出一张纸巾,把米粒包进去。
“走吧,吃好了就下车吧。”
“我发现你眼睛挺好看的。”黎佳点点头,边下车边日常夸夸。
“不骂我二转子了?也不嫌我又脏又臭了?”他不屑地笑着把车锁了。
“瞎讲八讲,我可从来没有说过你二转子,这我可是敢拍胸脯的!脏啊臭啊的,你自己摸着良心说,你以前是不是不讲卫生?”她抱着包下车,笑嘻嘻地抬手遮挡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