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汇有一家,过两天在长宁,在黄浦,都能看得到相同的店名,流水线做出来的菜,没人再讲究厨艺了,有的后厨连火都不开,类似于“两面黄”这样工艺繁复的菜品除了三四十岁朝上的上海人,没人吃得出好坏,最主要是做起来太麻烦,支撑不了乌央乌央的外地客人。
“伐好意思各位,伐要排了,今朝没了。”店主是一个四十几岁的上海男人,穿黑色皮衣,出来说话的时候还算客气,但已有些焦头烂额。
这是一家小笼包,鸽子笼一样逼仄的店面,但他家的蟹粉小笼是上海目前保留下来最地道的蟹粉小笼,不能说没有之一,但至少从顾俊的感官体验上来说,每次来都还能唤醒一些童年记忆。
但他也很久没有被唤醒记忆了,不是味道变了,而是每来三次就会有一次被长龙一样的队伍劝退,排他前面的一对情侣举着自拍杆,他别过脸,低头看一眼身边的小“客人”。
她一路上都没有笑模样,心事重重,从他敲开她家门的那一刻就是如此,保持着对老男人的警惕,但并没有拒绝他“一起吃饭”的邀请。
“今天礼拜二。”她摸着副驾驶的安全带,打量了一遍他那辆开了快五年的奥迪 A4L,突然开口。
“我公休。”他打了转向灯,言简意赅地回答她,完成一次变道后才看她一眼,“身体还好吧?”
“阑尾炎手术,早就好了。”
她话也很少,一直看着窗外掠过的树影,嘉定很漂亮,人烟稀少,和市区压得人喘不过气的繁华比起来,他觉得其实这里才是上海原本的样子,“落后”得刚刚好,人和人之间的距离也刚刚好。
他想就在这秋日的林荫小路上走一走,但后来还是决定带她去人民广场,去吃这家开在天津路的小笼包店。
可惜工作日的下午两点,他们依旧没得吃。
但她竟然笑了。
“你笑什么?”他们远离人群,他有些无奈地问她。
“上海人在上海没饭吃。”她看着国际饭店门口排队买蝴蝶酥的人群,笑得牙花子都露出来了。
“现在你也没饭吃了,快想想吃什么吧。”他苦笑,“你们小姑娘不是最喜欢钻研这些?这里是上海最繁华的地段了,你们喜欢的地方应该都不会太远。”
“没有,”她看着他,茫然又淡定地摇摇头,“我讨厌排队,也讨厌人多的地方,就我妈来上海的时候会陪她去第一食品商店买熟食,再来国际饭店买蝴蝶酥和白脱蛋糕,或者去武康路吃西餐,每次还没出门就已经累了,回来了倒头就睡,从下午睡到第二天早上。“
“宅女。”他想了半天,想出来这么一个称呼,她显然很嫌弃,皱了皱眉头,但勉强认可了这个称呼所包涵的意思,闷闷地嗯了一声,走上了一道坡。
这里人来人往,板车和货车在狭窄的巷道里穿梭,司机叼着烟不耐烦地揿着喇叭呼啸而过。
“当心!快下来!”他避开一辆五菱车,焦急地对她伸出双手,
她站在坡上低头看着他,就在他想再喊“快下来”的时候抓住他的手跳下来
其实她没怎么借力,她很瘦,意外的灵巧,完全没看起来那么迟钝,手也不小,手指纤长,但手掌肉肉的,温暖得像猫的肉垫,他有些怔愣。
“这里不好走路,”他解释道,片刻后叹一口气,“还是你家楼下的远香湖好,湖边柳树飘荡,银杏树也很漂亮,人少,还干净。”
“是呀!”她惋惜地大叫,“还不都是你,非带我出来。”说完还怕他生气,抬头小心打量他的脸色,在确认他没有生气后,露出尖锐的小虎牙笑了。
那之后她明显地开心起来,但还是不安分,走在路缘石上,像走钢丝一样张开双臂保持平衡。
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