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到驾驶室打开车门上来,“你那个地址再让我看一下。”
“好。”
“这么偏的地方,”周行知看一眼,收回目光,一脚油门下去,路虎猛地一下就掉个头,厚重的轮胎碾压砂砾发出一阵碎响,迎着沙尘疾驰而上,“找谁啊?”
黎佳看着前挡风玻璃上肆虐的黄沙,雨刷片刷过,发出干涩的嘎吱嘎吱的声音。
“我一个朋友去世了,”她低头看一眼怀里的包,“我去看看他妈妈。”
“几岁啊就没了?”他讶异地蹙眉,声音下意识放低。
“三十一。”黎佳咬着嘴唇,咬了又咬,终于有勇气把那两个字说出口:“自杀。”
他转过头深深地看她一眼,“哦。”
一阵沉默后他又笑了,“我看你朋友圈发的你女儿,心疼着,多大了?”
“五岁。”黎佳一听女儿也笑了,“幼儿园大班了,马上要上小学。”
“跟你可像得很呐,”他也笑了,想了一下说:“她爸爸没看你发过,像不像?”
“他呀,”黎佳嫌弃地笑着摇摇头,“不爱照相,婚纱照都是我逼着去的,长得……”她歪着头沉吟片刻,最后不得不承认:“确实不像,但神态像,起疑心的时候就面无表情盯着你看,看你骗人还是老实交代。”
“哈哈哈,”他笑了,“城府还挺深。”
“嗯。”
车子又拐了一个弯,掺和着砂石的泥水被轮胎溅起,隔着车窗发出哗哗声,烈日炎炎,他拿出墨镜戴上,“我听史哥说你离婚了。”
黎佳看他一眼,但戴着墨镜看不清表情,她点点头,“嗯。”过一会儿又苦笑,“史哥也是,啥都往外说。”
史哥叫哥但不是哥,是女的,只不过性子烈,脾气爆,像男孩儿,是黎佳初中时最好的朋友,上厕所,接水,去老师办公室,放学……干啥都要黏在一起。
可再好也耗不过时间和距离,这几年也就逢年过节聊两句,发发牢骚,黎佳回不了家,她也一个人在北京漂泊。
“嗨,这有撒呢,”他不以为然地咧嘴笑,“咱班没结婚的,结了又离的,多的是,我也谈过几个,都吹了,烦逑子得很,还不如一个人,啤酒喝上,羊肉吃上,想干撒干撒。
我跟你说,还好没结,前几年疫情,谁买羊呢?北京上海就不说了,青海都运不过去,我天天一睡醒就想着场里工资还没发呢,水电费还没交呢,想死的心都有了,这要结了婚,不是让老婆娃娃跟着一起吃苦呢吗?”
黎佳听他说,望着窗外漫天的黄沙和矮小的灌木,几棵不知名的枯树孤零零地佝偻着身子立在沙坑里,以这样的姿势一站就是几十年,几百年,无人知晓也无人在意,家乡留给她的到最后竟然是孤独。
“是啊,”她用指尖戳一下车窗,隔着厚厚的玻璃触摸被烈日灼烧得滚烫的黄沙,“人来的时候是一个人,走的时候也是一个人,中间几十年为什么非得跟另一个人凑一起呢?连树叶都没有一样的,人怎么可能一样?在一块儿要么妥协要么逼对方妥协,相互折磨,浪费生命。”
“你这也太悲观喽,”他看她一眼,“人家日子过得好的也有呢,到最后还是看人么,合不合适,有没有话说,你不是老偷着看那饶雪漫的小说么?现在怎么了?”
“怎么了,老了呗!”黎佳转头看他,哈哈大笑。
“不老,你不老,”他戴着墨镜,嘴边是淡淡的笑意,“和以前一样好看。”
黎佳觉得他们很快就到了,二十分钟左右,就看到一片密集的居民楼,说楼也不对,应该是自建房,砖混结构,黄色的红色的砖块被风雨侵蚀,一户一扇铁门,锈迹斑斑,秦琼和尉迟恭二位门神已面目全非,房子和房子中间隔得也近,拴着乱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