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一点,你不难受对吧?希望我没有伤害到你。”
“不难受。”黎佳说。
他转过头看她。
“一开始就说好了的嘛,”她想起顾俊在他们刚认识时说的话,“每一个人都是一颗孤独的星体,能一起走一段路,已经很好了。”
之后他们很长时间没有说话,黎佳觉得自己该走了,但是要说什么呢?再见吗?可他们不会再见了。
她想要起身,一直发呆的陈世航突然开口:
“我也好久没回去了。”他说,
“兰州的沙尘,暴雨,夏天一场雨一场凉,柳树在黄河上荡来荡去,老槐树几个人都抱不住,我都记得。
但那有什么用呢?山还是荒的,光秃秃的风一吹就扬沙子,下再多雨都没用,两边都是荒山,每条路都是上山的路,所以到哪都要上台阶,连牛肉面馆门口都是石阶。
高考前的那个学期,我一晚上就睡三小时,就这三小时都在做梦,做梦翻过了一座又一座山,走到更宽,更平坦的路上。”
他呢喃着说完,可过了几分钟又突然噗嗤一声笑道:
“你知道吗?你说话有口音的,说多说快了就有,可是我在上海认识的所有兰州人,男女都没有口音,就你有,我真他妈的烦透了你了。”
黎佳以最快的速度起身,拿起所有衣服胡乱套在身上,缝合线都露在外面,袜子都没穿,光着脚跑到门口,踩进帆布鞋,像穿拖鞋一样踩着鞋跟,拎起包冲出去,逃也似的冲出门。
冲下楼,冲到街上,阳光照在身上一丝温度都没有。
“阿姨你怎么哭了?”她听见有孩子跟她说话,低头看去,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抱着玩具熊站在树底下,和妍妍差不多大,她抹一把脸,满手的泪水。
她愤怒,继而悲从中来,再然后就是一片灰败,灰败得她一点力气都没有,连活都不想再活下去了,回到家,等到凌晨顾俊回家,和他摊牌,却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后来她睁开眼,看见卧室门外走廊里的灯开着。
“睡醒了?”顾俊坐在沙发,客厅灯火通明,茶几上放着那盒金骏眉,而他竟然在抽烟,黎佳很久没见他抽过烟了,还以为是她睡迷糊了,产生了幻觉。
“玩得开心吗?”烟雾缭绕间看不清他的眼睛,只看到他嘴角的笑。
黎佳站在原地缓了缓,眼睛被灯刺得又痛又酸。
“我出轨了,”她嗓子哑得像破锣,“一年了。”
“我知道。”他宽和地笑着点点头,欠身把烟灰掸在烟灰缸里。
黎佳心里钝钝的,什么都感觉不到,“什么时候?”
“一开始。”
“一开始。”她重复一遍。
“对,一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