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行,他很爱她,他们有过一段好日子,爱情是强者之间才有的风花雪月,他深以为然,那是强大的人之间的琴瑟共鸣,无需多说,一个眼神足以。
他曾面临一次巨大的危机,他站错了队,确切地说在那个天空灰蒙蒙的冰冷的凌晨五点,在九点任命书下达之前,他都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站错队,手机放在桌上,一个电话,连一个短信都没来,
他将脸埋在掌心,手冰凉,窗外黎明的黑暗比深夜还要浓重,看不清前路,不知名的鸟儿一声接一声地无情惨叫,冰冷又机械,没有人和他站在一起,他只有孤立无援地等死。
这时妻子的手搭在了他的肩上,温暖的,坚定的手,仿佛在说,“有我在,别怕,我永远在你身后。”
后来他在斗争中存活,保住了职位,这本应归功于他十余年如一日的如履薄冰的谨慎和脚踏实地的付出,
可他最感激的还是妻子的手,海啸山崩中她的手向他伸来,那一刻风平浪静。
可这样的爱情并未善终,精英都是更爱自己的,她很快以需要更广阔的天空而提出离婚,去了人人向往的美利坚。
他酗酒,一晚一晚睡不着觉,并最终得了肺病卧床不起,请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假,窗门紧闭不出,没有任何关于吃饭的记忆,连喝水都忘了,再出门的时候瘦得连皮带都束不住裤腰。
冬天来了,他一个人过了年,上海市区不允许燃放烟花爆竹,他听着遥远郊区的鞭炮声,靠在床头看着朋友圈里全国各地的人过年,像活在只有他一个人的星球,
这个星球只有他一个人,他很小的时候就没有朋友,一群荷尔蒙躁动得跟畜生没什么两样的青春期男孩聚在一起,并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这帮脑子还没进化完全的雄性动物根本无法产生灵长动物才会产生的美妙感情,他们一开始还能高高兴兴地称兄道弟,可用不了多久就会为了一个傻逼游戏的输赢或者一盘黄碟的归属争的不可开交,
除了妻子,他很少,几乎从来没有放人进来过,连一向情绪稳定的父亲都曾经气得发抖,拍着桌子骂:“侬到底哪能回事体?(你到底怎么回事?)”
原因是到了除夕夜他都还不知道儿子已经离婚大半年了。
跨过年后又过了半年,她的脸,她皮肤的触感和发丝的香气,刻骨铭心的爱情,一切的一切都变得恍惚而不真实,
他在一个晴朗的周末下午整理衣柜,想把冬天的衣物收起来,看到了她遗落在衣柜角落里的一件发黄的衬衣,才再一次有了实感:她存在过,我们相爱过。
没有什么不能失去,也没有什么不能忍受。
“伊伐回来也没办法。”他终于也在早上六点,抱着白瓷碗,和父亲面对面,虔诚而安然地喝起了白粥,
任何人和关系都没有意义,连一碗热粥都比不上。
他和几个女人有了短暂的关系,连脸都记不住的那种肉体关系,身体相连部分的短暂的快感也和加油站旁边的咖啡一样味同嚼蜡,但好在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绝对安全,唯一一个说得上有关系的只是他初中校友,不婚主义者。
“这年头谁结婚呢?”完事后她叼着女士薄荷香烟,赤身楼梯坐在宾馆木桌前的圈椅里,转了一圈又一圈,
“婚姻就是骗局,把两个没什么感情的男女捆在一起背房贷,焦头烂额地赚钱还贷,把身体拖垮,剩下的几个铜板全送给医院,再养一个从鸡飞狗跳环境里长大的又笨又没耐心的蠢材,每天除了刷抖音就是玩游戏,空了就对着 AV 撸,又是一条随便给口饭吃就干活干到死的社畜而已。”
“想干了就找人干一发不就好了?多简单的事啊!”她哈哈大笑着咳一口痰,吐进脚边的垃圾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