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现在好了,都过去了,”黎佳心里发紧,转过身看他,窗外阑珊的霓虹和星辰揉碎在他眼睛里,在黑暗中随着他眼睛的转动缓缓荡漾。
“我听他们说垂体瘤是良性肿瘤。”
“是啊,良性。”他用鼻尖蹭一蹭她,嘴唇覆在她耳廓,“那请我们不食人间烟火的黎大小姐猜一猜,手术费是哪儿来的?”
“漂亮真好啊,一张漂亮的脸比博士文凭都有用,”他爱抚她的头发,可黎佳觉得头皮一阵阵的发麻。
“人是很低级的动物,再高级的知识分子也一样,甚至比一般的人更低级呢。”他用指尖点一点她的鼻梁,“比如我。”
“可能是小时候受的罪够多了吧,后来我还挺健康的,精力也旺盛,觉都不怎么睡,中考、高考、考博,压力再大也没垮……我再没那么没用了,也再没疼过。”
他说着把脸埋在她脖颈,睫毛拂过她的皮肤,很快,像蝴蝶在挥翅膀,“可我最近觉得有点疼。”
黎佳觉得眼睛发酸,索性闭起来,“陈世航,你真的很会骗人。”
他听了呼吸一顿,过一会儿噗嗤一声笑了,睫毛又在她脖颈间轻扫几次,“你也真的很聪明。”
“行了我走了,”黎佳拍拍他覆在她肩头的手,“再晚他就回来了。”
他没说话,覆在她肩头的手调情般滑过她的手臂,伸进枕头底下,床单发出窸窣的声音,过一会儿叮一声,黎佳手腕上一凉,
“这是什么?”
“给聪明人的礼物。”他说,还是发不出声音,听不出他语言里惯常的嘲讽。
“我不能收。”黎佳想把东西撸下来,却被他捉住手腕,
“圣诞快乐。”
“你那天到家都几点了?”白发男人问,声音很低,已经有些痛心疾首。
“十点半,”黎佳面无表情低着头,“顾俊还没回来。”
“十点半?小黎你这……”或许不可思议到了极点,男人意识到了另一种可能:
“你希望被他发现吗?”
“我也不知道。”
她是在沙发上自己醒来的,到家后她没换衣服,也没开灯,就这么坐在那儿等,黑暗里人的嗅觉会变得敏锐,她闻着皮肤和发丝间复杂的味道,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又不知不觉醒了过来,她觉得自己应该是被冻醒的,睁眼的一瞬间心脏狂跳,寂静的空气里都是突突突的声音,可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寒意像蛇一样从脚底一路顺着小腿往上爬。
她扶着沙发和墙,拖着麻了半截的身子挪到浴室洗澡,热水让她活了过来,她趴在浴缸边缘,在氤氲的水汽里看放在盥洗池边上的手镯,她到现在才看它,很细,造型像一把弯曲的钥匙,末端有一个镂空的心。
顾俊回来的时候她已经睡了,他走进卧室换衣服,动作很轻。
“你为什么回来得这么晚?”她背对他开口。
“忙。”
“忙着做什么?”
他诧异地回头看她一眼,沉默半晌答道:“圣诞节,几个同事加好班一起出去吃了顿饭。”
“有出去聚餐的时间不能回家吗?”
“……大家都饿了,就在美罗城找了家馆子,顺便聊聊明年的 KPI 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