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还没来得及发话,他身边戴眼镜穿藏青色外套的男人翘着二郎腿仰头大笑一声,端起水杯抱在怀里,像在回味一个大笑话似的,边笑边摇头。
“侬册起!(你出去!)”白发男人当即冷下脸,头都不回地厉声道,身边的人倒也不恼,抱起水杯站起来就往外走,边笑边啐骂:“册那娘额比……”
直到门砰地一声关上,白发男人才恢复了笑容,柔声安慰道:“小沈和小顾私交比较好,同一年进行的嘛,你别介意。”
“没关系的,戴老师。”黎佳勉强笑一下。
“好,”他点点头,凑近一点轻声问:“我现在比较疑惑的是,你为什么还要和他见面呢?听你的表述,你和小顾没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他这个人嘛,闷葫芦,一直没变过,但为人正派,有责任感,从来没有乱七八糟的事,说实话我不是很理解你和陈先生在那之后还保持关系的动机……他有威胁你吗?”
“没有,他没有威胁过我,他只是说……”黎佳抬起头,“他说他病了。”
“病了?”
“对,十二月底的时候,那天下班的时候他打电话给我,”黎佳低头揉搓冰冷的手指,“从我下班到顾俊回家,最少要四小时,那一段时间有好几次凌晨才到家。”
他低下头,思虑片刻后点点头,“嗯,理解。”
“陈世航在电话里说他病得很严重,希望我去看看他。”黎佳望着窗外,警车还在,两个警察都下来了,站着和王行长在说什么,王行长行服外罩着羽绒服,看样子那两个人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白发男人抿着嘴,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所以你就去了?”
“是的。”
黎佳还记得那天是圣诞节。
“我病了,”电话里他嗓子哑得像吞了一把沙子,“你能来看看我吗?”
“他晚上要回家的。”黎佳握着手机,望一眼客厅墙上的时钟,把这显而易见的事实告诉他。
“今天是我生日。”他说。
没有生日蛋糕,也没有鲜花和礼物,沙发边的落地灯和煤油灯一样昏暗,黎佳提着水果和蛋糕站在客厅,茫然地四下环顾,“……没人送礼物给你?也没人给你过生日?不至于吧陈世航。”
“没用的东西都扔了。”他软绵绵地靠在沙发里看她,眼睛在细碎的灯光下蒙着一片水汽,裹着厚毛毯,鼻尖和脸颊泛着病态的红晕,声音小得听不见。
“那我这些东西估计也得进垃圾桶。”犹豫片刻后黎佳还是脱了外套挂进衣柜,拎着几个塑料袋走进厨房,“吃雪梨吧,润肺解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