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部分。
“嗯。”顾俊穿着棉拖鞋的脚步从玄关慢慢到书房,半个身子探进来看她一眼,白衬衣扣子解开两粒。
“你等一下,我马上让你。”黎佳画完一片羽毛,将毛笔搁在砚台边缘,自言自语:“这一副画完要周末了。”
“不用,你画吧。”顾俊走进来,瞥一眼桌上的宣纸,走到黎佳身后的书柜,打开门取了一部《卡拉马佐夫兄弟》,一边翻一边往外走,“和写小说比,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发展一下你的画。”
“你看过我写的东西吗就评头论足的。”黎佳拎起薄如蝉翼的宣纸,动作轻得像在复原敦煌莫高窟壁画。
“不用看,”顾俊已经走到门外了,笑着把书合上,“谈情说爱的小说是写不出真正动人的情爱的,这是常识,太单薄了,但你的绘画功底很扎实。”
“嗯,”黎佳终于将画纸用薄膜覆盖好,摘掉眼镜躺进椅子里,“谢顾科长提点。”
“周六有安排吗?”顾俊的声音从厨房传过来,应当是在喝水,“徐汇区有个篮球比赛,挺多人参加的,各行各业都有,几个关系好的都带了老婆孩子,妍妍闹着要去,她有个喜欢的小哥哥,你去吗?”
“我不知道……”黎佳躺在皮椅里转啊转,转得想吐。
“没关系,”顾俊语气轻松,“今天礼拜三,你礼拜五告诉我就行。”
篮球赛
黎佳也搞不清楚她为什么要参加这一场篮球赛。
读书的时候女生会聚在一起看男孩子打篮球,球是看不懂的,但篮球场上挥汗如雨的几个身影里总有她们心仪的对象,最受欢迎的就那么一两个,人的审美总是高度雷同。
而能帮心仪的男孩子拿着他臭烘烘的校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十二三岁的女孩子正是敏感,开始意识到“漂亮”和“丑”不仅是一种状态,更意味着一些机会上的差异。
黎佳从来没有什么“好机会”,让她帮拿校服的是她傻乎乎的同桌,鼻涕邋遢的,鞋带也系不好,眼睛总是在她脸上划来划去,没有重点,要是被她发现了,他那双棕色的圆眼睛就会张得老大,怒气冲冲地呵斥她:“看什么看?丑八怪!”
她讨厌浑身臭汗的小男生,重点是小男生。
而此刻她怀里抱着的是她老丈夫的外套,老丈夫并不老,身姿矫健,四十岁的男人绝不至于老,她甚至不得不承认他的魅力。
事实上岁月不是杀猪刀,而是残酷的筛选器,一些人被岁月变得恶臭,肥胖或萎缩,内心阴暗且斤斤计较,
而另一些人却越过了那层障碍,变得强大,风平浪静,一切人和事他们看一眼就有了把握,情绪不再是洪水猛兽,他们早就驯化了自己的情绪,这让他们有一种一以贯之的稳定,比如保持匀称强健的体魄,比如在任何棘手的情况下都能周全得体地处理事务,这让他们分外迷人。
“嗨!佳佳!”前排戴着防晒帽的两个女人回头对着黎佳笑得阳光明媚,“你家老顾厉害的哦!上半场两个三分了已经!”
“你家老顾厉害哦!”这句话她听得恼火得很,她当然明白说这话的人抱着恭维讨好,至少是友善的态度,但她并不为此感到自豪,她自豪个什么劲儿呢?他的厉害不是她的成就,他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很厉害了,you raise me up 这句话永远用不到她和顾俊的关系里。
她永远不会比他优秀,永远不会,连“差不多”都做不到,她只能仰望,他们第二次见面时他蹲下来给她系鞋带,她吓得魂都要飞了。
不过今天例外,她心不在焉地对她们笑,“他当然厉害喽!一个礼拜要打两场球!”说着把帽檐拉得更低,阳光照在身上一点温度都没有,冷冰冰的,她背上湿透了,也是冷汗,汉麻的裙子够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