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柱香的时间。
周觅柔跪在了明蕴之身前。
“妾身对不起娘娘,但阿爹身子不好,妾身害怕……”
她怕她等不起。
远离家乡,未能在父母膝下尽孝已经是她一生之憾了。若再因着她,让全家老小遭受灭顶之灾,只怕她永生永世都要活在憾恨之中。
既然已经做了殿下的妾室,殿下也并未逐她出去。
那是不是她也有几分希望,能够救下父母,在宫中不依靠娘娘,也能站稳脚跟?……
周觅柔拢着衣裳,瑟瑟发抖。
裴彧冷眼看她,“孤只问一句。”
“太子妃,可知晓此事?”
周觅柔身子猛地一抖,跪伏在地上,泪眼朦胧:“殿下,不怪娘娘,是妾身求娘娘答允……”她知晓此事。
不仅知晓,还默认了,甚至推波助澜,暗中相帮。
裴彧重重摔下桌上的酒盏,“砰”的一声巨响,玉瓷的杯盏碎裂在地,浓香酒液蜿蜒一地,几乎要流向帐外。
“徐泉。”
裴彧扬声:“徐泉!”
本就在外听得巨响的徐泉扶着帽子飞快地赶进来,“奴才在!”
“带下去。立刻!”
裴彧一脚踢开半碎的酒盏,抬脚便准备去明蕴之帐中。
“……求殿下莫要责怪娘娘!”
周觅柔被人拉起,强撑着跪在他身前。
“娘娘无过,殿下不能责罚娘娘,一切都是妾身的错,要打要杀,妾身都无二话!娘娘温良恭俭,无犯七出,妾身知晓娘娘无子,可娘娘也并未拦着殿下安置妾室,无人可指摘。”
周觅柔只当死到临头,忽地生出股无畏无惧的孤勇来。她相信娘娘不会不管她的家人,事到如今,她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还请殿下明鉴!”
裴彧站在帐前,四溢的酒气仿佛熏晕了他的头颅,让他生出一种荒谬之感。
这便是他的后宫,一个两个,都要凌驾到他的头上来。
他要说什么,他能说什么?
他如何看不清这是太后的手笔,从周觅柔被强送进他后宫的时候,他便知晓她因何存在。
不过是一个让太后安心的棋子,无需太多费心。因着她可怜她,安置在后宫中,就当是个陪她说话解闷的玩伴。
却不想她还真生出了要给他纳妾室的心思。
沸腾的血液随着弥漫的酒香冷静下来,变得冰凉。
周氏女满嘴荒唐无礼之言,却有一句说得不错。
温良恭俭,无犯七出。
她懂事,端庄,照拂妾室,不妒不忌。
她的确是一个无可指摘的贤惠主母,一个宽容大度的东宫太子妃。
为人周全,事事妥帖。
他分明应该满意的。
可为何看到她那样的“贤惠”,他却一次又一次地胸闷,甚至想要撕碎那副柔善的笑脸。
或许是因为自始至终,她都在贤良太子妃的道路上稳稳行进着。
一次又一次脱离了控制的人,是他。
自从那些荒谬无序的梦境出现以后,他已经失控过太多次。
这场闹剧,该到此为止了。
[24]第 24 章:“孤单的只怕另有其人。”
厚厚的毛毯被人向上拉了拉,康王妃拍了拍女儿的肩膀,看她睡得正酣,温柔地笑了笑。
“低声些,刚哄睡着呢。”
她吩咐了宫女几句,揉着额角长叹一声,甩着帕子转了出去。
康王也还未眠,他今日围猎得了头彩,此刻正在烛光下擦拭着平宣帝赏赐的剑。
剑柄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