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中只燃着一盏昏暗的小灯,裴彧吃了酒,不甚在意:“备水。”无人动作。
帐中安安静静,没有侍从。
裴彧抬了抬眼,帐内的情景一瞧,便是有人将侍从遣散了去。淡淡的幽香自屏风后传来,唯一燃着的烛火微晃了晃,透出几分袅娜的身影。
裴彧眸色深了几分。
他便知晓,她最是口是心非。只怕是回营后觉得不妥,又是醒酒汤又是散了侍从,在此处等着他。
心头莫名又软了些。
“你风寒未愈,在此等了多久?”
裴彧走近几步,绕过屏风:“今日之事,孤也有……”
行进的脚步忽地停住。
他眸中微顿,扬手,一把掀开了掩盖着身影的纱帘。
脆弱的纱帘不堪重负,嘶啦一声断裂开来,露出了其中陌生的身影。
娘子长发披散,只着了件单薄的纱裙,觉察到那股骤然强烈起来的压迫感,瑟缩着朝里躲了躲。
“谁让你来的?”
裴彧寒声开口:“说话。”
周觅柔被他这样冷声一凶,眼眶瞬间红了,本就因着此事又羞又恼的心绪愈发混乱,哽咽道:“妾……妾身自己来的。”
“滚下来。”
裴彧甩下纱帘,扔在她半露的肩头。连一眼也不曾多看她,便沉着眉眼袖手背过身去:“此处是孤的寝帐,谁准你进来的?”
周觅柔连滚带爬地下榻,雪白的肌肤因着羞愤红得滚烫。
她不说,裴彧也知晓是谁。
男人黑沉的双眸带着摄人的寒意,只是轻轻扫过,周觅柔便有种如坠冰窟之感。
她咬着唇,强撑着身子:“是妾身自己的主意,妾身买通了人进来,一切都是妾身之过,无怪他人!”
裴彧几乎要被她气笑了。
拙劣的把戏,下作的手段,仿佛他是个色中饿鬼般,将人塞到他的榻上。
以为他会做什么?
“孤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是谁让你来的。”
“是……是妾身自己。”
周觅柔肩膀剧烈颤抖起来,声音染上了哭腔。
以她的位份,原是没资格来此围猎的。是太子妃娘娘怕她独自在东宫寂寞,才将她带来。
她自知身份,一路上安安分分,话也不敢多说。
直至今日,她收到了一封来自幽州的家书。
那原本是要送去京城的,又因为秋猎之事,耽搁许久,至今才送到她手中。
她只一看,便慌了神。
“娘娘,救救妾身的家人,”周觅柔哭得不能自已:“阿爹绝不是那等贪赃枉法之人,还望娘娘明鉴。”
信中写道,她的阿爹涉嫌贪污军用,已被停职调查。
可她清楚阿爹为人,这些年来哪怕家境清贫,阿爹也绝不会多拿一分。
更何况那还是军用!那可是边疆战士们的口粮与衣裳,阿爹待兵士如亲子,她决计不信信中所述。
可事情已经发生了,阿爹还未被定罪,如今只是调查。调查……
周觅柔哭出了声,“是太后娘娘,太后娘娘的敲打。”
她没那么笨,稍一细想,便想了个明白。
太后娘娘看中她,一心想让她得到太子的青眼。可她入宫许久,至今还未曾得幸,甚至乖乖跟在太子妃身后,这在太后眼中看来,宛如临阵倒戈。
周觅柔怀着万般羞愧,求到了娘娘跟前。
事关紧要,多耽误一刻,阿爹就有可能被下狱,阿姐刚嫁人,小弟还在读书,她不能让自己牵连到家人……
周觅柔哭到失了力气,才听太子妃缓声开口。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