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数了好几下,终于确认自己没有被裴彧掀翻,一抬眼瞧见主子冷冷淡淡的眼神,终于松了口气。
娘娘这张牌算是赌对了。
他接着道:“娘娘知晓殿下应酬多,时常叮嘱奴才,这是娘娘的令,奴才不敢不遵。”
几息的沉默之后,徐公公才听到那道寒冽的声线。
“……她还说什么了?”
“娘娘说,殿下平日里不说,但其实爱用些甜饮子,让奴才劝不住的时候,为殿下调杯蜜水来。”
徐公公打量着殿下的神色,继续道:“说,若真劝不住,那就让殿下用蜜水填填胃,喝不下便也算劝住了。”
他跟着裴彧多年,心中早估摸出了一套章法。
此时看着太子殿下那双仍旧寒凉的眼,眉间的那股锐气却淡了些许,便知晓此话也说对了。
男人放下酒杯,指骨上的扳指反射出冷冷的光。
眼前蓦地流转出从前许多时候。
那些饮过酒的夜里,她会盯着他用完醒酒汤,再塞给他一个甜得发腻的梅脯。
裴彧嫌太腻,她又递来煮得正好的热茶,道:“就知道殿下吃不了这么甜。”
拖长的声音,比那梅脯还要黏糊。……她是何时发现他爱吃甜的?
末了用热腾腾的帕子盖在他的脸上,双手轻柔地按着太阳穴,满身疲惫一扫而空。
她还会温声絮语:“味道再好的酒饮多了终究伤身。殿下若是想喝,日后妾身与殿下小酌便是,在外无人顾着殿下身体康健,自然一个劲儿地劝。”
便是不说这些,也总有旁的话说。他还记得某次,她讲童年在河畔捉鱼。
那双亮晶晶的眼含着几分笑意,音色浅甜,讲至兴头上,甚至放下茶杯伸出手比划。
“那鱼便从妾身手中逃出去,妾身想再抓,却无意打翻了外祖半满的鱼桶。鱼儿一入水便又无影无踪,将外祖气得肚子都鼓起来了。”
或许是因为喝了酒,反应迟缓了许多。
裴彧没想象过她淘气的样子,也想象不出名扬大周的大儒柏丰益鼓着肚子是什么模样。他一时怔住,未曾回应。
现在想来,她那时眼里掩下的失落,或许不是错觉。
从何时开始,她不曾与他开口说话了?
他从未这般被她冷落过。已经好些日子了,他甚至难以得见她的笑颜。
从前那个笑眯眯看向他的人,如今竟吝啬于一个眼神。
裴彧按了按眉心。
脚步声近了,青竹的声音低声响起:“殿下,这是娘娘让奴婢送来的醒酒汤。”
裴彧微微睁眼。
醒酒汤散发着热气,还有一股药材的清苦气,却无比熟悉,让他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那些温情的夜里。
徐公公松了神色:“瞧,娘娘待殿下如此细心。”
“是……娘娘说了,请殿下少饮些酒,用了醒酒汤,早些歇息。”
裴彧端起小碗,一饮而尽。
方才那股似有若无的隐怒,就这样消散在一碗醒酒汤里。
裴彧放下碗,道:“太子妃睡了吗?”
青竹低下头:“娘娘今儿个吹了风有些乏,已经睡了。”
裴彧刚准备说出口的话又咽了下去。
“那孤明日去瞧她。”
“是。”
青竹退了下去。
裴彧看了眼酒盏,片刻前还觉得滋味尚可的酒液,此刻也变得寡淡无味。细细想来,甚至还没有方才的醒酒汤半点醇香。
有人关怀,自是不同的。
裴彧站起身,拂了拂衣袖。
今日齐王妃闹着要齐王猎只兔子来,叫他想起三年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