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太后蓦地坐起身,一拍桌木。
桌上的釉彩青花绿竹药盅滚落在地,砸得人忽然清醒。
“周氏女……”庄天禄冷汗一冒:“可是小妹送来的那个?”
“你再说一遍,放出宫了?”
庄太后死死盯着那女官,女官当即跪下,叩首道:“奴婢不敢欺瞒娘娘,的确如此,昨日随那些满了年龄、得了恩典的宫人一道出的宫,怕是早已出城了。”
人不声不响地被放出宫,他们的人没听得半点风声,直到今日女官去传周觅柔来说话,这才知晓,人昨儿个就走了!
庄天禄眼睛骨碌一转,喊道:“姑母!姑母,他这真是反了天了!果真是流着那家人的血,连姑母送来的人都要送走,这是对姑母不敬啊!”
庄太后再也无法维持镇定,原以为是他怜惜周氏女,放了人出来再闹上一闹,到底是屈从,闹一闹也就任他去了。谁知他将人都放走了他是真的想反?!他怎敢!
“那周家女可是姑母万里挑一选出来,保他性命的人啊,是他不知好歹,竟将福女放走,姑母,他意欲何为啊?”
庄天禄哀声叹道。
福女福女,满大周也就找出了这么一个八字化煞的有福之女,现在看来竟当真是有福,入了宫也能被送走!
庄太后重重地咳了起来,“闭嘴!”
“侄儿也是担忧姑母,”庄天禄爬上前,道:“难怪姑母前阵子分明好了许多,现今又虚弱了下来,是他又忤逆了姑母心意,害得姑母……”
又一个巴掌下去,庄太后虚弱地倒在榻上,庄天禄捂着脸,扬声叫道:“太医!快去传太医!太后娘娘怒火攻心,要昏倒了!”-
天朗气清,风轻云淡,明蕴之带着含之准备赴宴,装扮得喜气。
明蕴之为她轻声讲道:“你未曾去过康王府,不必紧张,也不必听些是非。人聚在一处,总要找些话头说话,听到了不好听的话,来与阿姐说就是了。”
含之平日里,还是个内敛温雅的人。她点了点头:“阿姐放心,不必看顾我,我坐着吃吃茶用些点心,跟在阿姐身后,哪儿都不去。”
明蕴之很放心她,只是做姐姐的忍不住唠叨。
她想起裴彧无端的咳嗽,倒是上了心:“不若再为你加件衣裳,这几日天寒了,容易着凉。”
含之忍不住掀起衣袖,给姐姐看:“阿姐,再厚下去,便要过冬了!别念叨我啦。”
从前在家中和姐姐接触并不算多,她也是头一回单独和姐姐同住。这几日在东宫,关切的话听了一箩筐。
“人总是这样,关心则乱。”
明蕴之无奈道:“阿姐如今牵挂的人不多,你又在我眼前,我不念叨你还能念叨谁?”
“姐夫啊!”
含之小声道:“阿姐怎的不盯着姐夫穿衣吃饭,昨日咳嗽的分明是姐夫嘛。”
“他比你年长了十岁,这么大的人若还要人时时盯着穿衣裳,那才惹人笑话。”
和自家妹妹说话,倒也没那么多顾忌,明蕴之淡声道:“东宫不缺人,病了有太医,饿了有小厨房,冷了热了,自有管衣裳的宫人为他添衣减衣。数十个人伺候一两个人,哪会出岔子。倒是你,小小年纪主意大,我若不盯着,你今日是否要穿那件薄纱裙?”
含之缩了缩脖子,没了声音。
正说着话,裴彧自殿外进来,不知是否听着了姐妹二人的话语,面色淡淡,看不出喜怒。
“可收拾好了?”
昨日夜里,裴彧罕见没缠着她要,就是搂着她睡了一夜。不知是因着受凉咳嗽,还是因为什么朝中之事。
他昨日回来得那样早,明蕴之心中便猜测,或许是有什么缘故。今日一看,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