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玠在对他的人生观妥协。

“你不愿意,我替你坐。”

“你什么意思?”蒋危心里突然一阵兵荒马乱,最怕这个决定仍然不是为了他。

他拖着椅子往前挪了挪,一把抓住庄玠的手。

“你听着,老子这辈子没为谁低过头,我就是烂人,我弄死谁,我混账,那些我都没后悔过!

你说我错了,我就认,你让我自首、免职,去秦城监狱蹲个十年八年,我都立马就去了!

但你记着,我肯去自首不是为了别的什么,去他妈的党性人性,狗屁信仰,我蒋危这辈子只信你!你别用我的错惩罚你自个儿!”

蒋危用力之大,手铐在庄玠的手腕上硌出一道勒痕,庄玠却由他拽着没有躲。

“蒋危,我今天这么做,并不是要惩罚谁,只是因为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了。如果我不那么对纪委说,可能我们两个人都逃不过进去的命运。既然能一个人去,为什么要两个人一起呢?”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态冷静,眼里平淡无波。就像是在面对牢狱之灾,认真考虑谁留下来照顾西米露的问题。

蒋危很想说些什么,但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始终认为,活着的人应该给死去的人一个交代,躺在八宝山公墓里的人是我的战友,我的同事,我的兄弟。在我开始新的人生之前,至少应该让他们瞑目。

但我既不想让你为上级的错买单,也不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或许只有失去点什么,才能让我于心稍安。”

“我作为一个警察,我能说我的前二十五年,从未做过对不起这身警服的事,今天我对纪委撒了谎……”庄玠默了默,“就当是法理与公义之外,一次小小的任性吧。”

“我跟你的这三年,互相欺骗,互相隐瞒,什么都是假的,唯有你对我的心是真的。”

庄玠说到这停顿了一下,仿佛有些留恋,紧接着摇了摇头。

“真心不该被利用,我不想再辜负你了。”

蒋危突然在这一瞬间有种想哭的冲动。

他等这个答案等了那么久,想庄玠明白他的心,想得到庄玠的回应。但真正听到这句话,却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庄玠一直在期盼尘埃落定的一天,他从很早以前就在做关于未来旅游的计划,每个月都会存一小笔工资,等待这些事过去了,就去享受一个安逸的假期,他那么渴望,渴望自由,兜兜转转却回到了北京塔那个四四方方的金属楼。

他那么讨厌权力的任性,最后却用手里这一点点权力,任性了一把,他甚至可以控制纪委的谈话员写下对两个人都有利的证词,但仍然小心地把任性的范围局限在彼此之间。

蒋危得到了他想要的,然而他们之间也没有光明的未来了。

“你明知道,我想和你重新开始的,哪怕……哪怕一起去坐牢,我也想给把好吃的分给你,想和你一起看新闻,一起放风,一起接受思想教育。”

“你觉得我们还能重新开始吗?”庄玠淡淡地问道,眼神平静而认真,单纯的只是在讨论问题,“如果现在我说爱你,你就能相信吗?哪怕我们出去了,什么事也没有,真的能毫无芥蒂地一起生活吗?”

蒋危本来要毫不犹豫地点头,看见庄玠的目光,又拿他的问题在心里问了一遍自己,再准备回答时却迟疑了。

真的能没有一丝芥蒂吗?

过去的事不可能就这么过去,伤害已经造成了,谁都没办法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有些东西永远横亘在他们之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抚平的。

他已经付出了太多的东西,也被拒绝了太多次。哪怕庄玠现在给出肯定的答案,他的心中仍然是惶遽的,这样太缺乏安全感的现状,让他时时刻刻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