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玠一个人坐在床边,手脚都被铐着,白衬衣被汗水浸得湿透,灯光落在他头顶,一贯漆黑乌亮的头发泛着细细银光,在那样苍白又清冷的光线里,他像雕塑一样一动不动。

姚主任领蒋危进去,注意到他在看桌上的电警棍,低声道:“纪委的秦处用了一下,他没反抗,所以没继续用,只上了手铐。”

蒋危听到这句话时心里猛地一揪,心里酸酸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你们聊吧,抓紧时间,人等会儿就要送走了,他这样我们管不了,上面批了让507研究所接管。”

姚主任出去时带上了房门。

蒋危有些僵硬地往前走了两步,四月里的天气,站在这浑身却发冷。

“你这是干什么?”

“那些东西是我自愿给你的。不管你拿去做什么,替你背着帮你隐瞒都是我自愿,你是觉得我傻了吗?

我一个处级干部被你控制了一千一百二十天,你这话说出去有人信吗?你要有那么大本事,还不从我身边跑,我能理解为你这是舍不得我吗,啊?”

回想起他看到的谈话记录,蒋危觉得有些啼笑皆非那是爱吗?是爱又为什么会残忍地从他身边离开?如果不是,又为什么要在谈话时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你是不想跟我过,想躲我躲得远远的,才想出这个办法离开我吗?”

蒋危把椅子拖过来,在他面前坐下去,慢慢把脸埋进粗粝的掌心,眉心刀锋一样的皱痕在手指间磨搓。

庄玠没有说话,过了很久才听见他轻轻开口。

“蒋危,你愿意坐牢吗?”

“老子不愿意。”蒋危皱着眉坚决地说,“枪是我开的,我听军令办事,杀了谁我都不在乎,我凭什么因为他赔上我十几二十年。”

庄玠微不可闻地叹了声气,像是早就知道这个答案。

从前听他叹气,蒋危总能捕捉到失望、疲倦、厌烦的情绪,那是在长久的反抗之中,流露出一丝心神俱疲的软弱。这一次,他从庄玠的声音里只听出了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