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起火了!车里还有四个警察,那些警察呢?!有伤亡吗?”
“有,四个都死了,公安刚把名单传过来。”
“念一下。”
“许诚,何钦武,周山渡……”
最初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蒋危还没反应上来。直到大队里有个和周山渡同期的哨兵重复了一遍,说那是警局一个刑侦队长的配偶,他才想起来这人是谁。
蒋危从草堆土里爬起来,握着还有温度的枪管,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
杀错了人,错杀的还是那个人,蒋危说不上自己究竟是什么感受,有震惊,有挣扎,也许有过一丝抱歉,最终还是痛快的情绪占了上风。
他果断提起枪,转身撤离。
也就是在转身那一瞬间,蒋危猛然看见庄玠站在火海里,攥着一瓶香水,漆黑的眼睛定定地望着他。
延庆那场火烧得太旺,火苗舔起庄玠白色的衬衫,舔到他的手指,那些红色的香水一点点把他浸湿,整个人都仿佛要融化在火中一样。
明明知道这和记忆不符,这不是真的,庄玠当时在崖底,并没有看见他。
但那道苍白的影子就栩栩如生地站在面前。看着他的手,看着他的枪,把他的所作所为尽收眼底。
庄玠知道了。
蒋危心里只剩下这个念头,寒意浸透脊背。
下一刻他骤然惊醒,瞳孔紧缩着,涣散的目光透过小窗,慢慢聚在云层里的银月上。
只是一场梦。
蒋危从防潮垫爬上起来,脱掉湿透的背心,把滴在枪管上的汗渍轻轻擦下去,然后收起枪,裹着干燥的外套重新躺下。
与此同时塔的某个封闭房间里,庄玠静静地靠在床头。
房间没有开灯,他在黑暗中盯着手上那串小叶紫檀,细长的手指轻轻拨动珠子,过了一会儿他把珠串褪下来,放在两手间拽着,几乎要把那串珠子扯断。
长久的纠结中他忽然松开手,躺下去拿被子裹住自己,苍白的手握紧珠串,慢慢贴到心口上。
33
【识海】
在塔住了好多天以后,黎宗平邀请庄玠去一趟他的办公室。
去的时候门没锁,里面流淌出干净的钢琴音,庄玠敲了敲门就自己走进去,环视一圈儿,看到桌上摊开几份档案。
“看看那个。”黎宗平从三角钢琴后面抬起头,弹琴的动作没停。
他的十根手指布满了各种各样的陈年伤口,一道狰狞的刀疤横贯手背,指节粗大,拇指和食指间有明显的枪茧,并不像寻常钢琴家保养得很好。
但这首曲子他弹得十分熟练,仿佛已经练习过无数次,每一个音符都形成了习惯,自然而然地跳跃在黑白琴键上。
“这些东西都是507所的绝密,你怎么拿到的?”庄玠翻阅着档案问。
“我自然有我的渠道,”黎宗平沉浸在音乐里,闭着眼道,“我的塔能在新疆安然无恙这么多年,当然不是全靠上面眼瞎。”
“你在军方有内线,或许说,整个军委都是你的保护伞。”
黎宗平微微笑起来并不接话。
庄玠终于把目光投向钢琴,似有动容。
一曲弹完,黎宗平收回双手,凝视着他问:“你好像很喜欢这首曲子?”
“故乡的原风景。”庄玠移开视线,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睛,“它创作在我出生那一年,小时候睡觉之前,我妈妈经常弹。”
黎宗平离开琴凳,走过来给自己倒了杯水,慢慢回忆道:“这是北京塔一位工作人员教我的。第一起恶性事件发生后,未匹配的哨兵就不被允许离开塔,所有人都被一对一监控。
负责我的是个年轻的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