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枕头上,静静听着,手指勾住档案袋的扣线。
“路线图外流,国安那边为了保证目标人物不丢,必然会出动部队布控,延庆山区那几个制高点都是狙击手,军队虽然借调给国安,但不一定听国安指挥。国安以为他们瞄的是黎宗平,你知道他们狙的是什么?”
程昱抬手一指,压低声音,“他们狙的是押解车里那管四级放射物!”
两个人目光的空中对上,庄玠眼睛黑漆漆的,瞳光深沉,像是能直直看到他心里去。
“气体是易爆品,运输的时候要高压密封。一旦爆炸,车受到震荡波冲击必然会翻下山崖,那些首长不知道这个道理吗?他们心知肚明!
黎宗平就是用这种放射物强化自己的,以他独特的进化能力,不破坏心脏供血系统就不会死。
延庆的公路,崖下是千里林海,他们要的就是让黎宗平跑,跑到山里,谁还抓得住……”
“知道打中押运车那一枪是谁开的吗?”
庄玠摸了一下衣领,领子上残存的香水已经被消毒水味掩盖了。
他从来没有用香水的习惯,家里唯一一瓶香水,是三年前蒋危送给他的,Lutens的柏林少女。
庄玠用手指摩挲着喷香水的位置,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好像只是平淡地问了个问题。
“纪委根本查不到当年在延庆开那一枪的人,三年前参与此案的几个特种部队,全都解散改组,队长编制调回北京,说是问责,实则最后都升上去了。纪委方面想找这些部队谈话,都被军委那边以部队改编的理由回绝了。”
程昱一口气把他知道的都倒了出来,庄玠抬起头,慢慢地把档案袋上封口的线缠回去。
然后将封条压在袋子上一起推给他,缓缓道:“我这没有胶水,劳烦你回去封个口。”
他手腕上还裹着纱布,微微颤抖,指腹因为用力被勒出一道红痕,宽大的袖口垂下去盖住了。
程昱靠在门上,盯着庄玠那双手看,不知怎么心里忽然一乱,他抓了抓发胶固定好的头发,慢慢说:
“庄叔叔的事,现在没有直接证据给他定案,也没办法证明不是他做的,庄叔叔自己也不认。如果一直冷处理,人肯定出不来了,得在留置所蹲完这辈子。”
程昱停顿了一下,语气慢下来。
“翻这个案子,有两个关键点,一是找到当年在延庆开那一枪的人,二是拿出庄叔叔没有泄露计划的证据。
军方不肯自查,我们可以写举报材料,申请纪委介入,将参与9?22案的几个部队全部检举,我知道你也不想跟他过……”
“程昱。”庄玠忽然叫住他,那双黑不见底的眼睛定定看过来,看了好一会儿,无比真挚无比淡薄地说,“你回去吧,谢谢你来看我。”
程昱在原地僵持了半天,把文件袋装进去,提上包转身离开了。
庄玠仍旧独自坐在那,手指舒开搭在床上,轻轻摩挲着雪白的被子,护工进来问:
“庄队长,要不要帮你把这些花插瓶啊?这样放着存不了多久,插到水里能多开几天。”
他摇了摇头,有些疲惫地合上眼睛,“分给医院的护士吧,这些天辛苦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