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系列复杂的经济、权色往来。
小庄怎么能跟这种人在一起?
明明是个完美无瑕的孩子,怎么就偏偏在这种事上走偏了?
他审视着面前这个比自己还高的男人,蒋危也在等着老丈人的审判。
庄部突然把烟一掐,按进手边的陶瓷烟灰缸里,冷声问:“还有多少年?”
“什么?”没头没脑一句话让蒋危有点懵。
“刑期,你爸还有多长时间?”庄部开始在抽屉里翻找材料,被烟熏过的眉骨逐渐清晰,显出一种浸淫战场的冷硬与锋利,“我可以给他办保外就医,不,可以直接假释,你带着你父亲走得远远的,再也别回北京。”
蒋危的眼神渐渐变了。
也许是突如其来的提亲让这个父亲失去了判断,一个从警三十年千仞无枝的老刑警、两袖清风宁折不弯的官员,竟然提出了用刑期来换儿子的条件。
“我爸,就是我递交材料,送进去的。”蒋危站着笔直的军姿,一字一句道。
庄部身形微微一震,短暂的震惊后目光现出一种迟缓的茫然,显然因为有了这份举报,让原本泾渭分明的恨再也彼此算不清。
“叔,我们家欠你的太多了,名誉、仕途,那些东西我知道永远也还不上。”
蒋危默了默,声音慢慢低下去“……认识他是我投好几次胎才能修来的福气,要是,要是老天能……眷顾我一回,要是您给我个机会,这辈子我做牛做马,求神拜佛,我……”
他说不出来那些海誓山盟。于是眼眶发红,自责地攥了一下拳。
庄部慢慢恢复了沉静,背脊挺直:“你要真为他好,就别碰他,别拽他下水,别让他搭上自己一辈子。”
院子里银杏的叶子落在窗台,风卷起桌上的纸,流逝的时间仿佛在这一刻短暂地停下来,蒋危摇了摇头,带着一份抱歉道:“我不想再放手了。”
书房里两人谈了一个小时。
庄玠靠着栏杆,早秋的日光柔和地洒落阳台,给他的黑衬衫染了层金。
楼上有小姑娘在弹李斯特的钢琴练习曲,他已经很久不碰钢琴,听着那熟悉的旋律,却有种恍然间回到五岁那年的错觉。
仿佛一低头,就能看见楼下那个又黑又壮的小孩,被浇了一身洗脚水,还大喊着要带他去偷李师长家的桃子。
书房门咔哒一声开了,庄部在里面喊:“让那浑蛋给我滚进来。”
庄部就没用这种语气跟儿子说过话,他儿子从小听话懂事,学习不用人督促,浑蛋混账之类的词,都是留给局里那些新来的大学生警官的。
庄玠循声进去,关门前跟蒋危对视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