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听说,阿民是从九州岛的乡下,被卖到这条花街来的。

据说,她的老爸是个酒鬼,母亲死了不久,就把才十岁的阿民卖了。这样的阿民却一点也不抱怨,照样每个月都寄些钱回去。

想到她那未脱天真的脸,不久就会涂满脂粉,花蕾般的身子也成为男人的玩物,我禁不住怜悯起来,在她的手里塞了五角银币。就在这时

「吓死人啦,」

阿民大斗一声,抱住了我的腰杆。

这时,我和她正走在河边的小径上,垂柳受风吹袅,活像女人的一头乱发。

是,是,就在这棵柳树下发生了第一桩凶杀案,阿民必是想起了那凶案的吧,

桥边的灯光照射过来,柳叶丛里彷佛藏着一个苍白的人影,使我也禁不住悚然心惊。

代书先生被捕,是在第二天傍晚。

我们都已经无能为力了。

头一天晚上,我送走了阿民,回到原来的地方时,就在我等阿民的那个巷子里一角,悄悄地站着两个男子。

是刑警呢,

我好想骗过他们的耳目,跟代书联络,却未能如愿。

后来才知道,警方是有充分的理由来怀疑代书的。

事件发生后,警方清查旅馆,明白了在赤间神社被杀的人,是那天下午六点半的火车来到,住进站前的「港屋」旅馆的。

这人七点钟离开旅馆,曾经问过掌柜:「镇上是不是有位代书?」

掌柜说:「如果要代笔,我可以帮帮小忙。」那人便说:「不,是有别的事。」可知这人是

有某种特别的缘故找代书去的。

警方还找到了一个证人,表示七点半左右,死者问过他代书的住处,而且确实进去过代书的屋子。

这还不算,连阿缝也说出了如下的话:

「先生,以后才忽然想起的,有一次我偶然看到代书先生手上都是血。他说不小心自己割伤了,慌慌张张缩回了手。那是不是五号那天的事呢?」

警方也从代书的衣橱里,搜出了有血渍的衣服。

暮色渐浓的时分,巷子里忽然起了一阵喧哗,对面的木匠太太冲了进来。

「不得了啦,代书先生被警察抓走了,正要带走。快,快呀,」

阿缝和我木屐都来不及穿就跑到外头。也不晓得是什么时候聚拢的,巷子里挤满了人。警察的白色制服和熟悉的代书背影,在小巷子里的暮色中消失了。

真是一瞬间的事,所以连吃惊的功夫都没有。可是那背影一直烧灼在我的胸板上,害我上了床后还老睡不着觉。

「先生,还是代书先生干的啊?」

我无话可答。

「明天,我还是去警局跑一趟吧,」

「干嘛?」

「告诉他们,他不是凶手,还有,八点的时候我看到他。」

我大吃一惊,侧过了身子。

「所以嘛,先生,请您不要再以为我跟您,光是为了钱。我和以前的老公的事,您也一点都不懂的。」

她说着就伸过手来,把我拖过去。

「阿缝,我那是气话,别挂在心上啦,而且代书先生的事,我们没办法啦,」

「不是的,先生,不是的。」

是,是。也不晓得什么缘故,那天晚上阿缝特别强烈地需求我,还流着眼泪反击了几次这句话。

不。阿缝还是没有上警所。

是无法可施了。

被捕的那个晚上,代书先生用拘留所里的铁格子吊颈自杀了。

有遗书留下来,可不是给谁的。

在遗书里,代书先生承认了全部的罪行。

我正是常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