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想再确定赤松的答复似的,他也扭过头去,用阴险的眼神注视日历上的日期一会。

「那么是时效#了。我们的犯罪到了时效……我们是在那年的九月十四日杀人的,即是昨天。」

注:时效是法律上用语,指犯罪的有效追诉期。

赤松不由探前身体。「等一等……你刚才说是十二年前杀的。犯罪的有效追诉期是十五年哦,不管是怎样的事件。」

「不,那是搞错了的。刚才我不是说歌江自己以为的吗?那个刑警的字体很乱,歌江是趁我老婆离开一阵的空隙匆匆忙忙偷看那封信的,所以看错了。信上写说,『假如不想让警方知道十五年前的杀人事件,把钱寄到指定的邮政局。』樱井寄来的打单信必然是写「十五年前」,可是歌江看到的五字笔画有点含糊,让成「十二年前」……我们且让歌江误解到今天。若是被她知道时效已近,我们不知她会采取什么态度……我们一直等到现在,到了昨天十二点为止,终于结束时效了。」

男人说到这里,第一次把视线投向赤松的脸。额上挤着皱纹,看起来似笑非笑。

「我想拜访律师先生的是,请你亲口把这些话吿诉歌江。时效一旦成立,她的勒索是徒然的……当然可以由我们讲出来,可是经由你这样的法律专家讲更有效……」

说完,男人这回很坚决地把桌上的信封推给赤松。

就在当晚,赤松去找那位叫木岛歌江的女侍。今天下午来访的男人是吉野正次郞,他说希望尽早解决这件事。十五年来连续受到恐吓,一旦获得法律自由,他们要求尽快脱离麻烦的状况,并非没有道理。

其实那个姓樱井的原任刑警存在的问题比歌江更大,但是吉野表示不知道他的住处,于是先处理歌江的问题。赤松单独去找她,是因为他怕有吉野在的话,说话会偏向情绪化,而他希望吉野不在的话,可以从歌江口中问出一些还不能充分理解的部分。

说起来,自从战后不久开始执业以来,遇过不少稀奇古怪的事件,这种委托倒是第一次经验。他要出面做犯罪者和恐吓者的调停人。歌江今年二十一岁,生于太平洋战争爆发之年。对于四十六岁、靑春时代活在黑暗战争时期的赤松而言,最怕应付这种称做虚无颓废派的战后出生的少女。说话像麻雀急口令,直截了当地表现心中秘密的少女们,反而最难捉摸心态。

歌江住在大久保车站附近的不整洁小公寓里。印象比想像中天真,娃娃脸,小个子。几乎无法相信这么年轻的少女会把可以做父母亲的一双男女玩弄于股掌之间。可是看到她烫成乱蓬蓬的头发,又有颓废的感觉。

「哦,有这种法律么?」歌江准备上街,一边望着镜子画眉,一边头也不回地对赤松说,

「那也没法子啦。只好放弃啰。怎样?这回想反过来控诉我?」

「不,他们没有这样想过。但是假如你把那封信的内容泄露出去,传出对他们的店不利的谣言时,就会采取法律行动。」

「这回轮到我受恐吓啦。可是怎样证明我恐吓过?」

「只要一査你的存款簿就知道了。况且以前你和吉野夫妇的对话,他们偷偷录音了。」

「呵,想得真周到。」歌江吃惊地回过头来。其实听吉野说起录音的事时,赤松也大吃一惊。他们似乎早有准备,一且时效成立,法律上对自己的立场有利,因此准备万全,等候那天来临。

「好吧!是不是再给我二十万?那我没意见了。」

赤松把吉野托他带来的钱摆在矮饭桌上,歌江立刻点算张数。

「那么我也忘掉曾经看过那封信的事好了。其实我不想向他们要钱的。那个经理对我纠缠不休,我才透露说偷看了那封信,叫他付钱起初是这样开始的。我很同情店里的妈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