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的片山大概不会介意她的问题,我想铃子只是杞人忧天。可是我自己也对那种颜色如此畏惧,我可以了解她想保守秘密的苦恼心情。三年来我为那个颜色痛苦,甚至自暴自弃,把命也豁出去了!

我想,杀死照代的毕竟是那个厂长的儿子稻田,因为他有什么秘密被照代捉住了。铃子大概也认为凶手是稻田吧。这么一来,即使下手的不是她自己,她也觉得照代的死,自己也有责任。

前天傍晚下骤两时,铃子确实有寻死的决意。可是当我认为可以为这个萍水相逢的女人舍弃自己的生命时,铃子为我放弃了死的念头。这次的事件纵然会使她失去片山,我的一番话却使她有勇气面对今后苦难的人生。我激发了她毫不畏惧地用坚定的眼神注视四周人事物的勇气,就如她在恰当的时候替我点亮了小小的生命之灯。

铃子用血的颜色毁掉扇子上的宵待草,那个颜色是她长久以来品尝的悲哀,突然变成愤怒从指尖流了出来。不管我画得多美丽,对铃子而言,终归是悲哀的花。铃子要借那条血痕倾诉她的悲哀啊!铃子的手指毁掉的不是花,乃是我这三年来的罪的谴责。血痕变成红色的线,替我延续了生命的灯。

大正九年的夏天,我和铃子彼此为了替对方点那盏小灯而相遇并分手。我们因同一个颜色而悄然相遇,在那短暂的几天倚肩相依,然后分手,走向新的生命旅程。

晨光灿然照耀,花儿继续凋零。我感觉到花儿代替我吐掉最后的血。我不知道自己可以活到什么时候,可是我会守护一名少女送给我的小灯。

我的脸迎向阳光。那是我三年来第一次仰头瞻望的阳光。在天和地相接的广大世界中,我沐浴在耀眼的阳光里,对着自己,以及独自留在东京的一名少女不住低语:「活下去,活下去。」

)花虐之赋

血从女人的手腕沿着尾指流进河里。流个不停的血,变成一条红线,把崩倒在桥栏杆的女人手腕和河面连接起来。这条河是很久以前,女人所爱的男人舍命的地方。

今晚,女人为了追随死去的男人,站在桥上用剃刀割了手腕。

女人不是第一次站在桥上用剃刀流自己的血。自从男人死后,女人时常瞒着别人,让自己的血从桥上一点一滴地埋葬到河中。

一晚一道血,为了把自己的生命和先她而去的男人生命联系在一起。

毎晚的血乘着水流,是否平安地跟上「老师」的生命?当意识逐渐溶进月色时,女人想的是这件事。

纵然跟不上,今晚必定是最后一次流血,把自己的生命和男人的生命永远联系

冬天的月色发出苍白的光,企图裹住女人那从丧服的袖子透过栏杆的隙缝垂到河面的细腕。血把她手腕的颜色夺去,更显苍白。

「我终于可以去老师那里了。」女人如此喃喃自语,捻着最后的红线,让仅存的生命从手腕淌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