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使你想起不愉快的往事啦。」
少女摇摇细长的脖子。「也不是的。血是一种非常悲哀的颜色。那人吐血时,一点一点地吐出身体里面的悲哀……变成莫名地安心的神色,愈来愈苍白……非常安详地死去……」
少女一边低语着,又垂下眼帘。她的眼睛似乎想看些什么,可是又怕看到的全是黑暗寂寞的东西。两年的花月年华,过的是只看到血色的生活,她怕无论任何人都会突然发现对方的体内流出那样悲哀的颜色。
「假如我能那样安详的死去就好了……」我也学她的寂寞,垂下眼睛低语。少女突然抬起脸来,仿佛听到什么荒诞的话似的用力摇摇头。
「不行,你必须活下去……」
她首次用有生命的坚强眼神对我说话。鸭跖草色的发饰在她那波浪似的发端摇晃。
当晚,我把少女带到河边糊拉窗纸的「水月」酒馆。咖啡屋打烊时,我半开玩笑的邀她,没想她认真地点头了。纵使见到燕子花的华丽棉被铺好了,她也没有迟疑之色。但她表示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为何沉默着跟我来这里?」
「为什么呢?好奇怪。」她又像在说别人的事。「我常梦见萤火虫。萤火虫用光的线缝着黑暗的河边,而我不停地追寻的梦。当你提出邀请时,我突然想起那些光。」
说完,她看到我额上的粘汗,担心地掏出手巾说:「是不是发烧了?」
我一把拉过她的手,把她的身体推倒在榻榻米上。少女的身体就像捞风似的毫无感觉,令人想到沉入水底的树叶。我隔起距离俯视少女斜眼瞟着榻榻米的脸,那是我第一次跟女人做爱前觉得踌躇。
少女没有拒绝我,也许因着我身上有她丈夫同样的味道之故。知道我有病后,她主动靠在我肩膀上,埋掉我们之间的距离。
「笑啊!」她似乎没察觉到男人压在身上,仅仅出神地凝视空中。见到她这样,我不得不开口。我无法跟一个表情如此寂寞的女人做爱。
少女勉勉强强地摇摇头。「这里不是咖啡屋……」
「所以你要笑呀。你不是说我也不是客人么?」
少女更寂寞地摇摇头,悄悄站起来,逃到电灯照不到的地方,背着我穿起浅黄色的和服。看起来像是后悔跟我来这种地方,但是最后起身关掉电灯。纸窗上反照河边的街灯,和服腰带变成黑色的影子,流到榻榻米泛起的涟漪中。
为了那么一名女侍,我决定在东京多留一些时候。
蝉声绝迹,当夏日的暮霭包围城市,我就不由自主地怀念起挂在入船亭门口的洋灯来。从旅馆的窗口可以望见新月升空。这时我的心里就会浮现少女的和服色调。
眼前的少女只是追忆昔日的容貌,而她替我埋掉吐血后扩大的黑暗心洞。我并没有爱上她,也不是同情她的境遇,只是毎当亲近她时,我这三年来背负的影子就会立刻跟她背负的影子融成一体,使我觉得安心。
这样过了四五天,我毎天去入船亭,把那位少女带去水月酒馆。白天看过电影回来的路上,跟她扮成情侣的模样肩靠肩而行。
少女名叫土田铃子,容貌并不出众,可是白晰的肌肤和蒙上薄纱似的灰眸却很吸引男性的注意。上班的日子尚浅,不爱言笑,只是寂寞地沉默的铃子,也有好些客人为了见她而来入船亭。
当我来过几次以后,我才知道铃子在店里的立场相当难堪。
店里有个名叫照代的女侍,比铃子早一年工作。她就是我第一次站在入船亭前面时,在客人面前说铃子坏话的女子。照代跟附近的铸造厂儿子稻田先生谈恋爱,铃子上班以后,那个稻田似乎移情铃子了。由于稻田的态度变冷淡,于是照代仇视铃子,对她诸般刁难。还有一个商务公司的职员片山先生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