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你生晓介的伊豆旅馆,从当时掌柜经理口中问出了一件可怕的事实。可是我无论如何无法相信经过二十年才查到的事实,于是我试探晓介的身体让他喝酒。我知道这样子不成证据,但是必须一试。

然后,晓介果然醉了,伏在榻榻米上。我从他酒后的姿态清清楚楚地看到哥哥的影子,……哥哥有酒癖,爱撒酒疯,一喝醉就呼呼入睡……是的,大嫂,晓介是不义之子,但不是我的孩子(无忆注:此处盖为译者错译。原文为:“晓介は不義の子……僕の子供ではなかった。”应该翻译为:晓介不是不义之子,他不是我的孩子)。正如世人所相信的,那孩子是……你和哥哥之间生出来的孩子。

不错,那时你对我哥哥村田晓一郎二十年来的报复。婚后不过一年,她背叛了你这位新妻子,在外面收起一个女人,还让那个女人为他生孩子。你要向这样的丈夫报复。那是你对一个逼你走到要用剃刀割腕自尽地步的男人的复仇。你一边躲在丈夫背后,装出一位贤淑的妻子的风范,实际上在你那张美得透明的俏脸背后,对丈夫的憎恨燃烧了二十年。我和晓介都被你那蛇舌一般燃烧的憎恨所利用,成为牺牲。

「有时谎言说的也是真话。」当晓介这样低语时,我突然想起二十年前你说的一番话。

「我和丈夫一直没有同床,曾有一晚他烂醉而归。我就说当晚他向我求欢了。」那个时候,你也是假装撒谎,其实是说真话。你一直拒绝同床,可是那晚哥哥趁着醉意,真的侵犯了你。也许你反抗过,可是拗不过丈夫的强壮身躯。哥哥对那晚的记忆模糊也是真的。假若那是谎言,也有一点,即那不是哥哥受伤入院之前一晚的事,而是一个月前八月中旬的事。那晚的事使你更恨丈夫,一时想不开而企图自尽,但是死不去。被奸之夜过后一个月,你知道自己的身体里住着一个生命。不,对你而言,那不是生命,乃是污秽的男人在污秽的一夜留下的恪印。

假如……假如你比哥哥收起的女人先有孩子的话,说不定你会原谅他,把他看成一个生命。可是妾侍比你先生孩子,而你等于是情妇的身分,得到的是丈夫爱情的残渣种下的孽种,对于大家闺秀出身的你而言,无疑冒犯了你的尊严,难以饶恕。你觉得腹中块肉跟那女人一样污秽,于是你想埋葬那个孩子,不是在他出世以前,乃是出世以后。丈夫把不义之子当自己儿子抚养的事也很常见,你要调转过来,把丈夫的儿子以不义和罪恶之子的名分抚养长大。你看透哥哥的性格,知道他会忌惮世人的眼光,将那孩子当自己儿子养育,然而穷其一生都会憎恨那个孩子。这样的对待乃是你对丈夫最大的报复。

假如当时你的身边没有适合的入选可当罪恶之子的父亲,也许你会打消念头。可是就在 你近身处有适当的人选,即纯情又木讷,只要点一点火,他就失去控制的能力,让火烧身。你以金铃子的音色为小道具,很巧妙地引诱了那个年轻人,制造一个有了孩子也不奇怪的状况。那个人就是我。

九月中旬,我第一次去拜访你的傍晚,你蹲在庭院里,其实那时你已有了怀孕的徽兆,觉得恶心的缘故吧!然后到了十二月,你告诉我说有了孩子,「三个月了。」同时故一意让阿清目击我们私通,借她的口让丈夫知悉一切。我最后一次去找你时,阿清哭着告诉你说,她把一切告诉少爷了,那时的你其实在暗中欢喜,让不义的事实顺利的传到丈夫耳中吧!

我和哥哥都很容易的被你骗倒了。可是你的谎言还有唯一的重要证人,无他,就是你腹中的孩子。你跟我和跟哥哥同眠的夜有一个半月的差异。临盆之际,任何人都会知道其间的不同。你假装爱我,将我隔离到遥远的乡镇去,这事不难,但你必须瞒骗自己的丈夫,那也很简单。站在哥哥的立场,他怕别人知道那是他入院后才有的孩子,于是赞成你的意见,到别的地方